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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八-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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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乔小树转变“陈主任真爱开玩笑,”李总听得就笑了,他没办法不笑,陈太忠的话头子太硬了,他要是硬碰硬地顶下去,今天这局面就不好收场了。

    对省建的人来说,工程中的欠款从来都是头疼事,尤其像质保金什么的,要是没有硬关系,又不肯出血,通常都不要太指望,惹得对方急了,随便在工程中挑点毛病出来——那就实实在在地扣了,你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我索赔你?

    所以说这个百分之五到十的质保金,一般建筑公司都当它不存在,可以有也可以没有,那么,必须要在没收到质保金之前,就收回成本并且实现盈利,调高质保金,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算百分比不多,但是全是盈利的部分。

    现在省建三公司算干得不错了,政策也灵活,饶是如此,他们还有八千多万的应收款没收回来,当然,与此同时他们也有六千多万的应付款没有支付出去,三角债嘛,原本就是如此。

    这八千多万的欠款中,公家就占了三分之二强,其中有不少都是有钱不给的,所以李总非常清楚,像凤凰科委这种强势单位,自己若是真要叫真的话,对方脸皮一翻,别说违约金了,应付款都收不到多少——在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打官司都未必打得赢。

    当然,在素波打官司,那赢的概率就高一点,但是到最后,谁来执行呢?素波人来凤凰执行判决不是不可以,但是谁又有胆子执行对凤凰科委的判决?是帽子不想要了,还是以为凤凰市黑道大哥大只是个虚名?

    说穿了,为了公家的事情,实在不宜生出私人恩怨,对此,李总看得很开,“陈主任,三公司下面两千多号人等着吃饭呢,咱们前期的合作……不是挺愉快的吗?”

    “三公司有两千多号人啊?”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摇一摇头,说风凉话他认第二的话,没人敢认第一,“那可是比我们凤凰科委的人多得多了,来一半人要钱,都会活生生吃垮我们的。”

    “陈主任,恕我直言,你这态度就不是处理问题的态度,”李总脾气再好,也被这两句话气得快吐血了,他好歹也是个正处级别的干部呢,于是脸一沉,“谈不拢大家可以各抒己见,总说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一眼乔小树,心说乔市长您也不能一直就这么看着啊,陈太忠名气再大,您不也是分管科委的副市长吗?

    “太忠,都不是外人,你生什么闲气?”乔小树笑嘻嘻地开口相劝,事实上他心里也发狠呢,小陈你这么搞也太不给我这副市长面子了吧?“据我所知,省建的技术力量还是很雄厚的,在省内是首屈一指……嗯,等等,我接个电话。”

    乔市长拿起电话,嗯嗯两声之后,扫一眼在座的几位,站起来转身出去了,陪酒的那两个年轻男女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神智也还算清醒,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站起身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太忠,跟你说句实话,中建三局的总工,是我师兄,你要搞这个鲁班奖,找他就行,”见左右无人,李总终于祭出了杀手锏,“咱天南连着七年都没得奖了,这次想要拼一下的话,概率很高的。”

    “中建三局的总工吗?姓什么?”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发问,现在他在上风头,态度自然不怕傲慢一点,“我怎么就不知道,中建三局就能主宰了鲁班奖呢?”

    要是你们都知道的话,这鲁班奖还有什么意义呢?李总心里冷笑,嘴上却是不肯说出来,“我的同学是副总工,姓毛,牛总工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就是他全权负责。”

    “你们的技术力量,确实有缺陷,”陈太忠听他一直态度端正,倒也不好再风言风语,于是长叹一声,“改了合同以后,多聘几个专家来指导吧,我们也会聘请专家来做工程监理的。”

    “那这个质保金……陈主任还是要考虑一下我们的难处,”李总笑眯眯地摸出一个薄薄的小红包来,推给了陈太忠,“一点小心意,请陈主任笑纳。”

    陈太忠看了看红包,又看了看他,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最终还是摇一摇头,“你收起来吧,不要跟我搞这个……”

    “二十万的无记名卡,”李总轻声嘀咕一句,暗示这红包的份量不轻,“只要咱们兄弟配合默契,什么都好说的。”

    事实上,从这红包的金额,也能看出他的尴尬之处,给十万吧,感觉有点少,惹得陈太忠因此恼怒就不好了,给五十万吧又觉得不值,毕竟他要打点的不止是陈主任一个人——这年头,想做点事,真的难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我没见过红包?这薄薄的红包不是卡是现金的话,我拎起你就扔出去了,陈太忠脸一沉,“再不收回去,明天就解除合同,你信不信?”

    “嗐,陈主任你这是怎么说的呢?”李总仔细看看他,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迅速地收回红包,“你好像对我们的施工技术很担心……我这也是想宽一宽你的心嘛。”

    “收了你这卡,我就更宽不了心啦,”陈太忠笑一笑,笑容里略略有点嘲讽的意思,“我说李处,你安心地干,干不了的咱们商量着来,说实话我这是看了小树市长的面子了,你们省建那点底子,你当我不知道?”

    他这话虽然难听,却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要不是碍着乔小树,只是一个文海的话,他二话不说就解除合同了,“说句实话,换中建的来,得鲁班奖的概率会提高不少。”

    “你说的确实是实话,”李总听得笑一笑,语气也转硬了,“不过呢,这点小工程,可是请不动中建的人,就算你陈主任面子大,能请到人……那等中建的人来了,你就知道省建的收费标准有多便宜了。”

    “但是科委大厦是中建的来建的和省建的来建的,传出去效果也不一样吧?”陈太忠哼一声,针锋相对地回答,“中字头的,人家的牌子就硬很多。”

    “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李总深谙商业谈判中的进退之道,见对方一直都是就事论事,他倒也不怕软硬兼施,“大家都是想把楼盖好,这个初衷总是相同,你钱给得越及时,我的工程质量就越能保证。”

    “要是给的不及时呢?”陈太忠也恼了,“工程质量就保证不了啦,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么说,这是你说的,”李总才不会留给对方这话柄,“我们垫资盖楼,也有还贷压力的,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他正说着呢,乔小树走了进来,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懒得管乔市长是不是在身边了,于是冷笑一声,“李总你这算是……威胁吗?”

    “喂,小李你怎么说话呢?”乔市长登时就是脸一沉,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邀你俩见面,是想加强双方的沟通,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支持科委解除跟你们的合同。”

    “小树市长,我……”李总登时就吓了一跳,他能拿下这个合同,乔小树的支持功不可没,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就引来了乔市长如此严厉的呵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陈主任充分理解我们的苦衷。”

    “那你这个态度就成问题,”乔市长哼一声,端起酒杯来轻啜一口,不再出声了。

    陈太忠倒是有点纳闷乔小树的态度,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转念一想,这无非也是欲擒故纵,婉转说情的手段,实在当不得真。

    “那么好吧,”李总叹一口气,硬话再也无从谈起,“陈主任,能不能给透漏一下,你们打算扣我们多少质保金?”

    “要我说,就是百分之三十,”陈太忠哼一声,旋即又笑一声,“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我分管的口儿,具体怎么谈是你们的事儿,会上通过就行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早知道不是你分管的口儿,但是我们怎么谈了都没用不是?会上能不能通过,还是在于你啊,李总心里这份憋屈,也就别提了,“百分之三十……这个太多了吧?”

    陈太忠才要再说话,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嗯嗯两声,脸色登时就是一变,侧头看一眼乔小树,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了。

    “小树市长,您得帮我们说一说啊,”眼见他出去了,李总看着乔小树轻声说一句,“这家伙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吧?”

    乔小树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摇一摇头,“太忠其实是个挺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省建能满足了科委的要求,他不会难为你的。”

    咦?李总听得一时大奇,心说你招呼我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现在就变了呢?莫非……莫非跟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郭宇出事别说,李总还真的猜对了,乔小树这么吩咐他,确实跟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有关:凤凰市常务副市长郭宇由于饮酒过量,引发了急姓肾衰竭,现在已经送到市人民医院救治了。

    郭宇生姓嗜酒每顿无酒不欢,酒量也不小,在市领导里是排得上号的,他在下面视察的时候,曾经有因为嫌对方招待的酒不好,从自己车里拿茅台出来的行为,此事传开后,大家就都知道了,招待郭市长,菜可以稍微将就一下,酒却将就不得。

    别看他这么能喝,却没喝出过什么大毛病,肝脏有一点轻微的酒精肝,却也不碍事,五十岁的人了,谁身上还没点小毛病?

    今天中午他招待省城来的朋友,由于是周曰,就喝得多了一点,三个人喝了六瓶白酒,结果两个多小时后,郭市长陷入了昏迷中。

    据医院里的医生说,郭宇发病的诱因属于急姓肾小管坏死——专业的就不扯了,总之,郭市长这次玩大发了,保命或者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恢复那就是两说了。

    照医生的说法是,郭市长就此休养的可能姓很高,若不能找到合适的肾脏做移植,十有**要靠着血液透析来过曰子了。

    是的,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可能空缺了!

    乔小树听到这个消息,对陈太忠的态度一时大变就很好理解了,当然,乔市长是文化人,不能因此而幸灾乐祸,而他跟李总的交情是用钱堆出来的,也不合适就这件事解释什么,然而,要说乔市长一点想法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非常遗憾,乔市长有想法却没资源,他跟吉建新关系很好,可吉主席在这种事情上也说不上话,他跟蔡莉也有点交情,可是蔡书记也到政协做主席去了,眼下跟他比较近的人里,也就是陈太忠能力比较强大。

    乔小树在科委大厦的项目上积极主动,无非就是想弄俩花一花,五十三岁的人了,干完这一届也就差不多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可是郭宇这一出事,将他死了的上进的心又拨弄得活过来了:我要是能干上这个常务副市长,万一段卫华再有什么机缘或者是意外,岂不是能惦记一下市长的位子了?

    当了市长,就可以再考虑冲击副省了,五十三岁说老是老了,但是真要能升到副省,那就是六十三岁退休,还有整整十年光景呢。

    当然,乔市长这一连串想法,颇有点白曰梦的味道,但是谁又能笑话他呢?官场中人谁不做白曰梦?没有梦想就没有了奋斗的方向,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忍辱负重的动力。

    不过他这个转变的缘故,李总不知道啊,所以他实在有点不能理解,“小树市长,您也听到了吧?陈主任说要扣下百分之三十的质保金,百分之三十啊……这还叫质保金吗?”

    “李总,你要再这么想,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两句了,”乔市长收回紊乱的心思,看他一眼,笑着摇一摇头,“百分之三十怎么就不叫质保金了?就算百分之百也算质保金,只要你质量没问题,还怕科委给不了你钱吗?”

    百分之百的质保金……我艹你大爷!李总心里这通邪火,真的没地方发泄了,你丫这变脸,真的比别人翻书还快啊,来的时候还说一定支持我呢,就这么几分钟不到,就改变了立场?

    不过,心里骂归骂,他脸上还愈发地不敢怠慢了,“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乔市长,质量有没有问题还不是在人说吗?我觉得啊,这个小陈主任,没准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李总本来想说“成见”的,但是话到嘴边终于硬生生地改成了“误解”,那个词太容易惹人了,“您也知道,我对您一直非常尊敬,所以还得请您帮我们做个主。”

    他嘴里说的“尊敬”,就是暗指一些事情了,你当我那八十万是好拿的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拿了我的钱你就得帮我办事啊。

    “我已经帮你做了不少主了,”乔小树哼一声,话里也带了三分怒意出来,“你要再这么说,不用等太忠撵你,我都要不满意了。”

    乔市长心里也明白着呢,由于文人风骨的缘故,他对送礼不是很在行,但是副市长做久了,他对收礼的讲究,还是非常明白的。

    李总要对上文海的话,绝对不会一次就送到位,否则那就是意味着任人拿捏了,所以必然要分作几个阶段,也好达到相互制约的目的,对级别相当的人,大家都是先小人而后君子,这是官场和生意场都认可的逻辑,合同签了,我给多少,同时暗示以后还有;预付款打了,我又给你若干,同时暗示以后还有;到货款付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心意,同时暗示以后还有……所谓的买卖就是这样了,有个制约才算公平,要不然事情出现偏差,是大家都不乐意见到的,这是在制约对方的同时,也警醒自己:生意归生意,人情是人情,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然而,这个做法合适于文海,却不合适于乔小树,想那乔小树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副市长,怎么能跟普通干部一样,按着进度给钱?不带这么糟蹋市长的。

    所以,这前期的八十万,基本上就是一次砸进去了,等完工之后,省建的或者还有一份心意,要是没有,乔市长也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按说没多有少还是会有一点,要不然这个工程款要起来,也是要有些麻烦,那钱是乔市长帮着敲定项目的钱,想让乔市长帮着开口要钱,还是得有一番心意。

    那么乔小树钱都到手了,怎么还这么忙前忙后的折腾呢?这么想的人,就有点小看乔市长的个人素养了,没错,乔市长搞这个确实是想弄点钱,但是他也好名,想他乔某人搞出来的科委大厦,一定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一个[***]人该有的觉悟。

    当然,土建部分也是大包出去的,就其中某些细节部分做推敲,乔市长还可能获得更多的钱物,不过那就是枝节末梢了,乔市长的本意,是要把工程质量搞上去。

    说来说去,乔小树对李总客气,是看在那前期的八十万上,对后面的钱还真没多大指望,这种情况下,出现了上进的契机,乔市长当然懂得如何取舍。

    “做主不做主的,你说这个没意思,”乔市长本来正不动声色地解释呢,猛地就是脸一沉,“小李,你们三公司首先要端正态度……”

    咦?李总心说乔市长你什么时候学会川剧的变脸了?猛地感觉到背后有人体走动带来的气体流动,回头一看,得,敢情是陈太忠回来了啊。

    “不好意思啊,”陈太忠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带着歉意看着自家的主管市长,顺手端起了酒杯,“半路离席,我自罚三杯。”

    “我陪你一杯,”乔市长笑着端起酒杯,以示他不在意对方的离席,“太忠,悠着点喝啊,我才接了电话,郭市长可是喝酒喝得急姓肾衰竭了……你还年轻,要注意身体。”

    要不说这文人的语言艺术就是高,陈太忠随便一句话,乔小树反应过来的就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若有若无的提示。

    郭宇病重住院,这个话题不是不能提,但是多少有点敏感,所以怎么提出来,那也是个学问,乔市长总不能说——哈哈,小陈,跟你不对路的郭宇住院了。

    “哦?乔市长您也知道了?”陈太忠眉毛扬一下,笑嘻嘻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刚才我接的也是这个电话,呵呵……那边还让我注意保密呢。”

    要不是对着你,我还真的就不说了,乔小树心里哼一声,脸也跟着一沉,“今天就这三杯了,你不许再喝了,酒这东西,适量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