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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乞棺葬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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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庄大门外,杨天可倒卧在路旁,环抱着母亲的尸身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冰冷的大门。

    刚才赶他出来的那些家丁见他可怜并未下重手,但即便如此,以他十一、二岁的身子这一顿暴打也是让他浑身青肿、嘴角渗血。

    身上的伤痛杨天可并未在意,但母亲逝世的悲切却在此时将他的脑中冲地一片空白。

    没有泪水,小天甚至连身子也未挪动分毫,他抱着母亲的尸身呆呆的坐在那里,眼中的虚茫让人猜不透他脑中所想。

    也许是天可怜见,下了数日的残雪居然在此刻停了,只是,当冷月初升时,漠北刺骨的寒风依然无情的割在了他单薄的身躯之上。

    杨家庄大门内,通明的灯火跳过厚厚的围墙照在杨母的脸上,黄灿灿的灯光让她死寂的脸庞覆盖了一层生机的假象,小天用几乎冻僵的手轻抚着母亲额前的发丝。门内几个尚有良知的家丁实在看不过去,抱了几捆柴火在离小天母子不远处点了一堆篝火……

    整整一夜,杨天可就这样抱着母亲未挪分毫,当天边第一缕亮色刺破夜空时,他抬起低了一夜的头,看向天际。

    远处,天与地、日与夜在此刻混为一色,哪还分得清天地黑白,阴阳乾坤……

    嘴角的血迹已结成冰凌,但,看着那不分黑白,阴阳一色的天际,他,却笑了!

    弱冠青髻,笑的却是这天地不仁!

    残笑淡去,杨天可缓缓起身,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半背半拖的驮着母亲的尸身向耀岗镇走去。

    ……

    耀岗镇中,背负着母亲的杨天可步履蹒跚的踏在冰冷的积雪上,脚下发出一声声悲戚的“咯吱”声,让看见他的行人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一处寿材铺前,杨天可就这样驮着母亲敲开了店门,门刚刚打开一道缝隙,他便跻身道:“店主,收伙计不?不要工钱不管饭,只求一副棺椁!”

    “有这好事?不过你背的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须的中年人揉着蓬松的双眼懒散道,突然他揉眼的动作猛的一停,跳将起来叫道:“死人!!!我呸!大清早的你背个死人敲门!棺材店就没忌讳了么?滚、滚、滚!再不走看我打折你的腿!”说着一把将杨天可搡出门外“嘭”一声紧闭了大门。

    杨天可被搡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扶了扶背上的母亲微叹一声,母亲已逝,无论如何也要找一副棺木让她在死后有个安身之所,可如今自己身无分文,背着母亲的尸身又找不到活计,万般无奈之下,杨天可向镇中一处比较热闹的街市走去。

    ……

    “乞棺”

    跪在街旁的杨天可将母亲的尸身横放在自己面前,用生满冻疮的手在洁白的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这两个刺眼的大字!

    此时时值正午,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不多时,杨天可面前三三两两的聚集了十来个好事之人。

    “你看看,这不是杨家庄的三公子么?”

    “什么三公子!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弃子罢了,连娘死了都没钱殓葬还提什么三公子。”

    “就是,都混到这份上了头还扬的老高!”

    “你们仨怎么说话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这乞钱葬母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干嘛要低眉顺目的?你们不给我给!”

    “说的也是,真是挺可怜的,你带钱没?扔几个过去?”

    “我可没那闲钱,走、走、走,喝我们的酒去……”

    围观的人有说三道四的,有指指点点的,但总归还是有几个心善之人会上前扔下些散碎银钱……

    日头西沉,凛冽的寒风催的人们都躲进了屋中,街道上也已渐渐的冷清起来,杨天可的面前此时已经有了一小撮钱币,但这离一副棺椁的价钱还差的很远。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杨天可身边掠过,但却未曾引起杨天可的丝毫注意,他依旧低垂着空洞的眼神,看着面前母亲的尸首。

    然而马蹄声刚刚驶过,便是在一声吆喝声中缓缓停下,旋即竟是掉头立在了杨天可的身边。

    “我就知道杨章那软头下不了手。”

    一个略带轻蔑的声音在杨天可的头顶淡淡响起,循声看去,只见四人四骑,当中两人一身裘皮貂裹,盛气凌人,赫然便是杨家庄二少杨朔和那张仙人!

    见杨天可抬头,杨朔冷冷一笑道:“既然杨章那废物没了结了你这杂~种,我倒也懒得下手,不过,你哪不好去却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倒是要跟这贱婢算算坏我修行的事了。”

    原来杨朔和张仙人此次出来是要取那株聚灵草的,这杨朔对修真一道极为重视,杨母的死间接让他失去了一次感应到天地灵气的机会,虽然杀了阿九泄愤,但以他的胸襟依旧是跟吃了苍蝇般难受,不过,此时碰到乞棺葬母的杨天可,倒是让他有了再泄一次心头之恨的机会。

    跪伏在地的杨天可缓缓站起身来,他跪天跪地,甚至跪那些给他施舍的好心之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人面前屈膝!

    “怎么?不愿意给我跪着么?”杨朔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膝盖到底会不会打弯!”

    突地,杨朔脸色一冷,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狠狠的抽在了杨天可的脸上!

    一道扎眼的血痕如同一条血色蜈蚣般瞬间攀爬在了杨天可的面颊之上,但他的身子却是未曾退上哪怕半步!

    “给我打!”杨朔马鞭一扬,怒喝道。

    “好嘞!”

    杨朔身边的两个大汉一声应喝,齐齐跳下马来,撸了撸袖角,蹦跳着向杨天可扑去。

    可怜小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哪里是这两个大汉的对手,只见地面上一阵冷雪飞溅,直到两人微微有些气喘,这才堪堪罢手。

    “小杂~种身子骨倒是挺硬。”杨朔嘲弄的摆弄着手中的马鞭道:“不过,这贱婢挺在这里多时,也该是活动活动的时候了,呵呵。”

    “家母已逝,你还想怎样?”杨天可缓缓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狠厉道。

    “我想怎样?一个贱婢,一个杂~种!竟然敢坏我修炼的大事,还敢问我想怎样!”杨朔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手中马鞭一指地上杨母的尸体,怒喝道:“将这贱婢拴在我的马后,让我带她在这耀岗镇再游一圈,杂碎!以为死了就不用还了么?”

    “你敢!”

    杨天可一听之下双眼圆瞪,一股毫不掩饰的煞气从他瘦小的身躯中凛冽而出,让那正要动手的两人手中的动作都是猛然一滞!

    “欺我可以,若辱及家母,有死而已!”少年的声音缓缓而出,虽然毫无波澜,但任谁都不敢怀疑他此刻的拼死之心!

    在少年的心中,他要守护的是母亲死后的尊严,为了这一点,他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相比之下,他那点可怜的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耀岗镇中已有很多人闻声出来,但杨家势大,却无一人敢出声阻拦,只能站在远处唏嘘几声。

    “小杂~种,气势倒是挺足,不过,今日你若不磕头认错,消了我心中的这口浊气,我就用这贱婢的尸体泄愤!”杨朔咬牙道,手中马鞭又是一指,恨声道:“还不动手!”

    那本来呆滞的两个家丁此时终于醒转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骇然。刚才竟是被一个十来岁的孩童震住,这若传出去当真是有些丢脸。

    两人当即讪笑一声,根本忽略了杨天可的存在,齐齐向杨母的尸体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