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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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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一下令,一群人便浩浩荡荡朝着永甯宫而去。她还未近到永甯宫,就发现这永甯宫戒备森严,远远地便看到一队侍卫在巡逻,看似是漫不经心般的路过,但原宛如知道这些侍卫其实只巡视永甯宫的四周。等她下了乘架更发现永甯宫中许多太监都象是身手颇为利落,看似都是身怀武艺。

    惠贵妃的人马一接近,立刻便有侍卫将她们拦了下来,为难地道:「惠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令,宫中所有人没有中宫的手令,谁也不能进永甯宫。」

    原宛如微笑道:「这永甯宫如此多的人把守,知道的晓得里头是一位贵妃娘娘的住处,不知道的还当这里是座牢房。

    侍卫队长的脸色也颇为尴尬,只道:「永甯宫一直如此,请惠贵妃娘娘见谅,这事……皇上也是知道的。」

    原宛如一声冷笑,道:「原来你心里还有皇上,我还当这宫里头只有皇后娘娘呢。」

    侍卫队长连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有就好!」原宛如喝道:「皇上令本宫来看原贵妃娘娘,你是不是要让皇上去问皇后要一张手令啊?!」

    侍卫队长立即跪下道:「小人不知娘娘是奉旨而来,请娘娘恕罪。」

    原宛如冷淡地道:「好,那你给本宫在这里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起来,你就跪在这里好好想一想,这宫里头到底谁说了算!」

    惠贵妃还未抵达永甯宫便收拾了一个侍卫队长,自然后面的人早就得了眼色,原宛如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永甯宫里。

    「禀惠贵妃娘娘,我们娘娘身体不适,这会儿还在歇息。」吴公公一路赔笑道。

    原宛如温和地道:「我也过来看看,不打搅她。」说着她手一挥,后面的宫女便端上了一个盘子,原宛如笑着从盘子拿过一只沉甸甸的锦袋,笑道:「这都是一些碎银子,你平时伺候原贵妃娘娘辛苦了,拿去吧,本宫赏你的。」

    吴公公一瞧这沉甸甸的锦袋心想这里头至少也有三四十两银子不由喜出望外,在永甯宫虽然好,可是就是油水几乎没有。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又算不上是不喜欢原贵妃,衣食上倒不短什么,可是唯独从来没有赏赐过金银珠宝,甚至连原贵妃的例钱也取消了。吴公公甚至可以肯定,这原贵妃恐怕比自己还要穷上几分,哪里能指望从她身上弄点赏钱。原宛如一出手便是三十四两银子的打赏已经算是吴公公一笔大大的意外之财了。

    得了钱的吴公公自然是更加殷勤,原宛如由他陪同着一直走到了内宫里。永甯宫内宫里的纱帐很多,层层相叠,为这偌大的殿阁平添了几分缥缈之气。宫殿里燃着袅袅的沉香,令人闻之昏昏欲睡,原宛如皱了皱眉头。

    她走到原夕争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沉睡着的原夕争似乎在做恶梦,整个人不停地挣扎着,但不管怎么挣扎,都似乎不能从恶梦中醒来。几个宫女搧动着木桶里的冰块,令得宫内的温度比之外面要低了好许,而在床前伺候的宫女则是面无表情地站立于一边,唯独原夕争身上的薄被因为挣扎滑落一边的时候,她们才上前重新将被子拉好。她们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床上的人在梦魇里痛苦地挣扎,无法逃脱。

    「这是怎么回事?!」原宛如颤声道。

    吴公公低垂着头道:「这是弯阳大人送过来的香,娘娘睡得少,说是能让娘娘多睡一会儿。」

    原宛如喝道:「给本宫端出去,把这该死的香给本宫端出去。」

    吴公公稍作犹豫,原宛如已经走上了前一脚将香炉踢翻了,吓得吴公公连忙喊着宫女将香炉抬出去。

    原宛如吩咐她们取来一点冰水,然后用白色的汗巾擦拭着原夕争额头上的汗珠,道:「醒来,子卿,醒来。」

    原夕争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眸子看起来空洞,无神,哪里还象是那个总是神采飞扬,傲气凌云的原夕争。原宛如一把抱住了原夕争,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仿佛将她们年少的无忧岁月,那些错以为不会消失的快乐,那些总以为不会变的故人,所有的过往都哭尽了。

    原夕争眼里逐渐有了光亮,象是此刻方才清醒一般,举起手将原宛如脸上的泪珠慢慢擦去,沙哑地道:「宛如,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陷进来?」

    原宛如收住眼泪,低头笑道:「哪里有什么陷进来,绿竹到了我那里两个月,你还未有消息,我就知道你多半又上了那个恶毒女人的当,所以就进来凑凑热闹。我跟你不同,嫁个皇帝也没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多大的权力,与其把自个的小命放在很多人手里拽着,不如拽着很多人的小命!」她说着将原夕争扶了起来,用很低的声音道:「东方庄主说你已经有了脱身的计划,不如我来帮你吧。」

    原夕争抬头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原宛如,不禁叹了口气。

    原贵妃自从见了惠贵妃一面之后,便一日正常过一日,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宫中的人便得到了信号,知道这惠贵妃算是跟原贵妃结盟了,她们两个对皇后一个,也算是势均力敌。

    隔了几日,从不吭声的原贵妃突然大发脾气,一口气撵走了永甯宫中十数个太监宫女,下手的都是其他宫里,尤其是皇后安插的人。于是皇宫中的人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原贵妃,花样跟小动作也收敛了。而皇上对原贵妃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但是来得就寝的次数却比后宫中嫔妃加起来都要多。皇宫里一时之间三足鼎立,倒也太平了一段时候。

    弯阳照例每天早上来问原贵妃的平安脉,等她踏进了宫殿,才发现原夕争盘膝坐在窗子下下棋。原夕争穿了一身白袍,头发很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斜斜的插了一根木簪子,因此那头长长的乌发便随意地飘拂着,散落在一尘不染的白袍上,别有一种韵味。

    弯阳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见惯了原夕争昏睡的模样,倒是有一点不太习惯原夕争突然变回老样子,她行了一礼道:「娘娘,小臣是来请平安脉的。」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道:「弯阳,有的时候你有一点让我不太明白。你恨我入骨,却又对我的身体尽心尽力,为什么这么矛盾?」

    弯阳冷冷地道:「皇上的旨意,弯阳岂敢违抗?」

    原夕争落了一子,轻笑道:「弯阳,原来你的恨是可以随着权力而转移的呀。」

    弯阳一滞,道:「容臣给娘娘请脉。」

    原夕争将棋子轻轻丢入棋蒌,淡淡地道:「好啊。」

    弯阳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才上前给原夕争搭脉问诊。

    原夕争悠悠地道:「说起来,昨天我睡得有点不好,心跳得也颇为厉害,只怕你请出来的脉不会太平滑。」

    弯阳道:「若是娘娘需要,小臣会再给娘娘送点安神香过来,娘娘的心宽一些,自然也就睡得香了。」

    原夕争微笑道:「自然要的,不过……弯阳,你会因为我的痛苦而心宽一些,晚上睡得香么?」

    弯阳的手忍不住一滑,她匆匆收回手地道:「娘娘无大碍,小臣先告退了。」

    原夕争淡漠地道:「不送。」

    弯阳心神不宁地回了大内所处的殿阁,取了安神香,亲自给永甯宫送去。原夕争所用的药物均是由弯阳一手操办的,她知道这里面出不得半点差池。她甚至隐约的觉得,楚因用她来医治原夕争,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与原夕争有过深仇,正因为如此,她比别人更害怕原夕争会出什么差池,也会更加小心。

    弯阳送完了香,一刻也不多待,便离了永甯宫,可是不多一会儿,就听着后面有人追上了自己。一个小宫女边跑边气喘地道:「大人,我们家娘娘有事请你前去。」

    弯阳愣了愣,只得随着小丫环回了永甯宫,见原夕争半依在床上,见她来了便挥了挥手令眼前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

    「不知娘娘叫我前来,有什么事情。」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我今天早上便点了你送来的香,虽然闻着有一点困意,但不知道为何我只要一点你的香,便心跳得厉害,恶梦做个不停。刚才便想要问大人此事,但大人来了……我竟忘了。」

    弯阳才猛然发觉偏殿里确实燃着自己配置的安神香,可她再仔细一闻,脸色不由变了,这种香气里混杂了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奇特香味。这种香倘若御医倒也不容易知晓,但对于一个行走江湖的大夫弯阳来说却是呼之欲出。

    「西域曼陀罗!」弯阳脱口而出。

    原夕争拍了拍手,笑道:「果然不愧是女神医。」原夕争笑着指了指面前檀木盒子道:「这是你送来的安神香对么?」她说着细长的手指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盒安神香。弯阳的安神香都是一些粉末,放于特制的香炉中由着下面的无烟银霜碳慢慢烘烤,这样既持久,又不令吸香之人覺得口舌焦躁。原夕爭握著的手挪到了盒子上,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粉末灑入了盒中。

    彎陽整個人僵直在那裡,她當然知道原夕爭灑入的必定就是西域曼陀羅的毒粉,這是原夕爭當著自己的面栽贓嫁禍。

    原夕爭淡淡地道:「這宮裡的香是燃了許久的,彎陽大人來了這麼久也未有發現它的異常,還巴巴地又給永甯宮送了一盒,我就算跟別人說你彎陽對我無歹心,別人也不會信你,對麼?」

    彎陽咬牙道:「你剛才分明是故意擾亂我的心神,讓我沒有察覺安神香有異常。可是你不要忘了,皇上對你知之甚深,未必會相信你說的話。」

    原夕爭輕笑了一聲,道:「你說得很對,楚因確實不會相信我,可是他也不會相信你。但是我不需他的信任,需要他信任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