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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难判 恩义重

作者:武藏小金井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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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鬼界有个传说,谁能娶到邪王即墨的女儿,谁便能修成天邪灵体,成造化之身,不死不灭,与天地齐寿。当然了,传说是传说,天邪灵体这种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也没几个人知道,毕竟鬼仙大成之后得到的是百戾魂身。

    可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人相信,还把没根据的天邪灵体传得神乎其神。三人成虎,不多时,半个鬼界的人都相信了,于是邪王的门槛便被踏破了,每个时辰都有人苍蝇般挤上来向邪王求亲。

    那段时间,邪王每日的行程便是早上向全鬼界发布,根本没有天邪灵体这回事,中午打退一波求亲者,下午扔出去一波,晚上再由家奴好声好气的劝回去一波。如此重复,邪王不堪其扰。不得已,只得速速将女儿嫁出去。

    当时邪王的女儿即花间只有十六岁,生的花容月貌,玲珑娇小。便是出门转悠一圈,都能收到两三场搭讪,五六场相思。这般情况的,心气自然也高,听了流言来迎娶她的,她一个也看不上。偏偏看上了来鬼界历练的狐仙惘然。

    当年的惘然已经三百多岁了,颇有些修为。看他变化而成那个男人就知道了,眉目舒朗,温和谦恭,他着一袭白衣在忘川边一站,那挺拔的身姿颇有玉树临风之态。至于那些女鬼羞答答的掷手帕之类的事,更是多不胜举。

    而邪王之女即花间也就是在那一刻,觉得一定要嫁的话,就这个吧。原因嘛,惘然长得的确让人心动,其二嘛,惘然并没有上门提亲。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上赶着追求的看不上,远远看着的反而成了追逐对象。

    由此,在邪王终于决定把自家宝贝了十几年的烦恼之源嫁出去时。即花间便提出了惘然这个人选。要说狐仙幻化成人自是小事一桩,连灵体都能幻化成人,这难度便有些大。可惘然就是做到了,而且,他还保持灵体成人的状态在鬼界呆了几个月之久,可见的确是有些妖力的。再考虑到狐仙的外貌,目前表现出的人品,加之女儿的青眼。邪王还真觉得是个好人选。

    接着,便是设宴,问问狐仙的意见了,当时惘然着一袭黑衣,衣袖间隐隐有云纹翻滚,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尤其是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狐狸眼,瞬间便夺取了众多女鬼的芳心。连即花间自己都承认,从没想到男人能漂亮成这样。

    当邪王委婉的问及狐仙的意见时,狐仙有些罕见的害羞了,他微红着脸,对邪王道:“在下心仪令爱时久,却见每日提亲者众,在下量及自身,实在不敢唐突了佳人。如今得知邪王心意,在下的确心喜。”

    这番话说得即花间双颊绯红,忙藏在女伴身后,不敢看向狐仙的目光。

    其实呢,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你喜欢我?我就恰好喜欢你?这般凑巧啊,除了真是小概率事件,便是阴谋了。

    事实上,狐仙是知道所谓天邪灵体到底是什么的,那灵体的确没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但有一点是真的,天邪灵体有个不限时,不限等级的自我修复功能,虽然每日只能回复一点点,但只要不死,无论怎样的伤势都能得到彻底治愈。而且,这天邪灵体的效力随着修行人的道行呈几何幅度恐怖的增长,并无上限。也就是说,修行人真正大成的那天,只要没有受到一击致命的伤害,便是真正不死的。

    这么一说,其实是个好东西,对吧。但修行这东西是需要血统的。天邪灵体,本就是太古之时,天邪鬼传下来的,也只有天邪鬼的直系传人,能修行。邪王即墨是,王女即花间也是。狐仙不是,但狐仙特别想要这套功法,那就换血吧。

    狐仙是个聪明人,并未直接追求,而是抛出诱惑等着王女自己上钩,果然王女上钩了。多年之后,邪王陨落,狐仙套到天邪灵体所有相关之时,便对即花间下手了。可怜的王女只得日日被缩在房里,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交换进狐仙身体里。

    恨呐,即花间以鬼仙之身跟着狐仙来到人世,却被狐仙这般对待,她恨呐,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的一片真心。到最后,即花间心如死灰,形容枯槁,最后,生生挣断自己半个身子,半片残魂逃回鬼界,寄身于散魂毒花之间。

    至于后面说到的通冥散,其实不过是狐仙套话的副产品。王女嫁妆之丰厚,其间便包括有通幽散这一项。

    王女是知道通幽散效果的,狐仙是怀疑通幽散效果的,于是除了狐仙的直系血亲,狐妖一族遭到池鱼之殃。

    是以,狐仙的后半生,一直在寻求各种消解通幽散效果的药物。

    听到这里,狐狸精甚至有些疑惑,这残魂说的是谁?这般心机真的是我爷爷吗?

    别的不说,狐仙惘然对自己孙女是很好的,狐狸精犹记得少儿时期自己身体虚弱,并不长毛,眼看着便将要死去,连父母都放弃时,是爷爷,爷爷找到一些偏方,又不厌其烦的教给她一套套功法,一日日精心护理。再她稍微长大一点,又亲自捉鱼烧给她吃,陪她长大。她记忆里的狐仙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对奶奶极好,深情之至甚至在奶奶故去的时候,哀悯至极追随她而去。

    这残魂描述的凶残薄凉之人,真的能和自己的爷爷联系在一起吗?

    李静流倒是很理解,他在金鳞镇见过许多啊。有些人在外异常嚣张,对谁都是一副凶狠的模样,可一旦回家,便是父母的孝顺孩子,慈和的好父亲。而有的人,在外对谁都十分温和,回家却打老婆,揍孩子。

    也许狐仙就是这种人吧,对他不爱的人,什么残忍的事都能做出来,而对自己的血亲,自己的爱人,又如此深情。人都有多面,对不同的人展现不同的模样,不是很正常的吗?在李静流看来,残魂只是运气不好,狐仙不爱她罢了。

    “你走吧。”狐狸精呆呆的想了一阵子,低低的吐出一句。虽然不是她的过错,狐狸精倒还真挺内疚的,这是爷爷的错啊。

    残魂说了许多,心情似乎得到了纾解,她望着狐狸精低垂的脸,冷笑一声,飘然而去。

    “火炎儿,别想那么多,记得你爷爷在你记忆的模样就足够了,再说谁知道那残魂说的是真是假?”莫东昏上前安慰狐狸。顺手摸一把尾巴,手感果然顺滑啊。

    “也许吧。”狐狸精还是很低落。

    李静流低叹一声,道:“其他的先放一放,鬼界的药没什么保存措施可是不能见到太阳。你要想救同族,还是先把他们叫过来吧。”

    隔天,杨家村,青坟。

    众狐狸与李静流一行辞别。要说狐妖,自古便有报恩的习惯,而李静流这次更是对全族的大恩,狐狸们都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报答了。

    李静流本准备立个约定,借机驱使狐妖一族为自己所用,不料却被莫东昏强了话头。莫东昏站在青坟之上,对一众眼泪汪汪的狐狸道:“既然你们已经解了毒,从今以后便不可再害人,报恩什么的便不必了。”

    对此,李静流只得故作大方,道:“就这样吧……就这样。”

    一众感激的狐狸们自是满口答应,甚至还有的赌咒发誓,定要为杨家村一众村民做些好事。

    待到狐狸精亲自来送李静流二人的时候,莫东昏支开李静流,心中盘算已久的打算才提出来了。

    “火狐狸,你看我都要走了,要不,你就给我变个美女看看?”

    狐狸精看了他一眼,道:“只变一次,你看好。”

    说话间,狐狸精便化成了人形,那是一个纤腰玉骨,眉目如画的冰雪美人。完全不似狐狸精的毛色,美人通体雪色,披拂着一头火红的长发,似乎头发吸干了她浑身所有血色一般。唯有眼珠是不变的,依旧是那般翠绿,便如那深渊寒潭一般,幽深又清凉。

    莫东昏只觉一阵眩晕,是的,他能看清了。他能看清狐狸精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表情。狐狸精的形象生动的存在于他心里。

    不知为何,莫东昏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几乎落下泪来。

    “火狐狸,待我修道有成,你嫁我可好?”

    火狐狸考虑一下,道:“如果老了才修成,我可不要你。”

    莫东昏喜不自胜,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他解下脖子上祖传墨玉,递给火狐狸,道:“这个……给你,挂着对身体好。”

    狐狸含笑接了。便听见莫东昏表态:“照我的天资,不出十年定能成为一方巨侠,到时候就来这里,把你娶回去。”

    狐狸精对这般表态的话都听腻了,不过呢,这次是莫东昏说的,她便格外给面子的笑了笑,道:“你做到了再说吧,时间太久了,我可是不会等你的。”随即又递给莫东昏一颗翠玉般的珠子道:“我的狐丹,可解百毒。暂且给你,待你回来时,再还我吧。”

    离开的路上,莫东昏把玩着珠子,保持三个呼吸笑一笑的状态。把李静流看的毛骨悚然,心道这孩子莫不是被狐狸精摄了魂。谁知,路上又遇见杨三狗,他似乎将狐狸窝里的事全忘记了,还是那般二流子的口气上来套近乎:“二位贤弟,临走了,老哥便送你们一送?”

    李静流笑道:“上次的故事还没说完,这次又想用什么来送我们?”

    “老哥就是想把那故事说完~再说贤弟你可救我一命呢。”

    原来杨三狗知道,那天杨三狗被打昏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李静流二人被一群狐狸围攻。杨三狗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不敢动作,只能重新闭上眼,装死。

    李静流奇道:“你还知道啊?”

    杨三狗少见的有些脸红:“救命之恩嘛,哥哥我就剩一条破毯子,只得给你白话个故事当谢礼了。”

    “你说。”李静流说着便拉着莫东昏靠树林坐下,顺手掏出几个饼子递一个给杨三狗。

    杨三狗的故事是这样的。

    先前说到狐仙庙被推倒,下面露出个东西。那东西却是一只无*毛的小狐狸,成年耗子那般大,上面裹着一层层小儿的胞衣,似乎还是活的,被寒风一激,不时微微抽搐一下。

    看到这个东西时,上去推庙的人都骇住了,生怕这就是狐仙的真身,引得狐仙报复,都不敢上前移动那东西。又过了些时候,人群间忽然出现一男子,那男子看不出年龄,似是极为年少,又似是衰朽之年。

    男子推开众人,上前将那无*毛的小狐狸搂在怀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从那时开始,我们村每隔几年便会闹狐狸精。老人们都说是把庙推了,得罪狐仙了。之后便是有请道士来做法,那些个狐狸也没半点收敛,该闹的时候还是继续。

    李静流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安抚道:“放心吧,狐仙已经不生你们气了,回村里再把狐仙庙建起来吧。”

    杨三狗知李静流二人是异人,对这话倒也有五分相信。经年之后,待杨家村成了杨家镇时,镇上的狐仙之灵验,十里八乡皆有耳闻,狐仙庙的塑相还是那只眉目妩媚的狐狸,却没人觉得古怪了。狐狸是种有情义的动物,一直都是。比如当年的狐仙惘然,受杨家村村妇活命之恩,便庇佑杨家村百年之久,百年之内,杨家村不现兵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