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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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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门口,快马加鞭,一身戎装的李恪才进城门,就被老早等着的房遗直拦到了。

    “吴王。”房遗直拱手行礼,浅笑着。

    李恪翻身下马,笑道:“竟是你!别来无恙啊。”

    “听闻吴王回京,特来相见。”房遗直迎上去,笑道。

    李恪牵着马,和房遗直慢悠悠走在大道上,取笑道:“遗直啊,你面容清瘦,可更显文气了啊。”

    房遗直摆了摆手,也玩笑道:“吴王上了战场,立下累累军功,可是变得更英武了啊。”

    李恪低头看了眼身上还未脱下的厚重盔甲,又想到在辽东那么些时日风吹雨打下来的模样,自嘲道:“我这副容貌和这大唐盛世是多不相宜啊。”

    “唉——”房遗直不以为然道,“遗直宁为一百夫长,胜过一书生。”

    李恪笑了笑,不接话。他不过是担心自己这副容貌会为高阳不喜罢了,即使他心知高阳不会,却难免想一直留给高阳好的印象。

    想到高阳,李恪心里就想长了草似的,恨不得立马去公主府见她,当下对房遗直道:“我才回京,如今就想着去见见高阳,如今的镇国公主。我就不和你多说了,过几日得了闲,再请你去我府上一聚啊。”

    房遗直一惊,当下道:“吴王才回京,不先去觐见陛下?”

    李恪冲房遗直挥了挥手,道:“你不知道,我当日离京就放心不下高阳,如今回来了,自是该去看看她。”他责备地看了眼房遗直,道:“我还没怪你呢,答应我时好好的,结果我在益州就接到消息说高阳出家了。”

    房遗直苦笑了一声:“一言难尽。”他摇了摇头,把诸多话咽回肚,还是劝道:“如今公主不住公主府了,近来又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常在道观,吴王还是先去觐见陛下,等公主回去,再见公主为好。”

    李恪的神色淡了淡,皱眉道:“不知出了什么事?”他看了眼房遗直,目光闪动,道:“遗直没说真话啊,你该是知道高阳在哪儿的吧?”

    房遗直苦笑了几声,摇了摇头,道:“吴王还是等公主回来,亲自询问吧。”

    李恪欢喜的心情添上了担忧,皱着眉头上马,道:“既如此,我先去见父皇。遗直,我先走一步了。”

    骊山的废弃宫殿里,玳姬年轻时的画像还在那儿放着,宫殿上头却多了一个牌位。高阳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默默为玳姬念着。

    锦奴从外头走进来,悄然站到高阳身后,倾身道:“公主,吴王在外面。”

    高阳手里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便平淡道:“请他回去吧,我明儿回道观再见他。”她顿了顿,又道:“就说,就说我母亲去了,他会懂的。”

    锦奴犹豫地看了眼高阳,转身又出去了。

    大殿外,李恪的马正埋头吃着地上的野草,李恪手里捧着头盔,伸手扒拉着头上的发髻,又理着身上的盔甲,皱着眉头弄了半天也觉得不满意。才犹豫着是不是把盔甲脱了,就见锦奴出来了。

    “怎么样?我这样,让高阳见了会不会不太好?”李恪兴冲冲地走过去,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盔甲。

    锦奴一脸为难地把高阳的话告诉了李恪,担忧道:“……虽说公主说明儿见,但我想着吴王该进去见见公主,劝劝公主。”她说着说着就低了头,觉得自己越矩了,声音也越来越轻。

    李恪自然是知道锦奴为人的,她今儿能开这个口,可见高阳不太好,他当下就皱了眉,担忧地问道:“高阳情况很不好?”

    锦奴为难地看了眼李恪,小声支吾道:“也没有很不好,就是公主为着去世的玳姬娘娘太过伤心了,每日读经书都读得很晚……”

    李恪看了眼暮色四合的天色,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多晚?半夜还是整晚整晚不睡?”他扫了眼支支吾吾的锦奴,大踏步走了进去:“算了,我还是得看一眼才安心。”

    清冷的大殿里,李恪前脚进去,待看见高阳瘦削的背影,心就揪起来了。他一把把手里的头盔扔到了一边,就上前从背后拥住了高阳,喃喃道:“高阳,我回来了。”

    高阳方才听见厚重的脚步声就想转头了,如今被李恪抱住,听着耳边熟悉而眷恋的声音,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也不回头,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悠了,却还倔强地故意冷淡道:“吴王舟车劳顿,还是回去吧。”

    李恪的身子就是一僵,下一秒,抱着高阳的手臂就又紧了紧:“三哥回来了,高阳连一眼都不看就赶三哥走,也太狠心了。”

    高阳抿了抿嘴角,语气淡淡道:“吴王当初离京,也没想着妹妹。”

    李恪把头蹭到了高阳肩上,轻轻蹭着,道:“我后来就后悔了,我一出长安我就后悔了。”

    “你还背《将肿子》……”高阳眼眶里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衣襟上,打出一朵水花,“你是要告诉我‘人言可畏’。”

    李恪抱着高阳的手臂颤了起来,他埋在高阳肩上深深吸了口气:“是我的错,都是三哥不好,是我的错……”他一遍遍说着,却绝口不提他之后给高阳传信解释的事。

    高阳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强撑着不肯回头。

    李恪也不敢勉强,只一遍遍地承认错误,不是“对不起”,只是“我的错”,直说到声音嘶哑,还在一遍遍地重复。

    高阳到底是心软了,缓缓回头,看着李恪,冷冷道:“你的誓言还记得吗?”

    李恪心疼地伸手给高阳抹眼泪,才一下,就皱了眉。他怕手上的茧子伤了高阳的脸,想都没想,便是爱恋地低头吻去高阳脸上的泪珠,喃喃道:“我记得,我从不想违背它,但父皇的权利太大……我敢不要我的命,我却怕高阳你出事……”

    他轻轻吻着高阳的眼睑,哽咽道:“我早就后悔了,在接到消息时就后悔了……你怎么敢站到悬崖上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要是你有事……”他没说下去,只抱着高阳,也闭上了眼。

    他的意思,高阳懂了。她伸手回抱住李恪,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半晌,高阳才又抬了头,再开口,语气却柔和多了:“你起来。”

    她推了推李恪,自己也站起身,伸手把一旁的蒲团挪了过来,道:“我曾经和我母亲说过,我将来要是有了合心意的驸马,就请她到喜堂上受新人三叩首……”她抬头看着李恪的眼睛,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给我母亲叩首?”

    李恪眼底涌上了欢喜,坚定地点了点头:“自然。”

    高阳有些开心地弯了弯嘴角,站到一个蒲团前,侧头看着也走过来的李恪。李恪身侧的手握住高阳的手,一用力,两人便跪了下去。李恪看着上面的牌位,诚恳道:“母亲,我也唤您一声母亲。我知道,您若是活着,怕是要恨我、怨我,但高阳敢和我一起跪在这里,我便也不惧怕了。”

    “现实已经让我明了,我不敢再信誓旦旦,但我在这儿向您保证,我不会像我的父皇那样,我的誓言是刻在心上的。我发誓,此后,我与高阳同生共死。”他认真地看了眼高阳,最后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高阳一怔,随即就觉得心颤得厉害,含泪笑着回看李恪,哽咽道:“同生共死。”

    三叩首。

    李恪扶起高阳,眼里的情意就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他握着高阳的手,劝道:“回去吧,你多久没休息好了?”他心疼地打量着高阳的脸色。

    高阳眨了眨眼,语气已是有点撒娇的意味了:“我每天都有睡觉……就是睡不好而已。”

    李恪拉着高阳往外走,嘴角一直翘着:“那回去让锦奴给你炖点补品……高阳,别害怕,我回来了,以后若是再走,我也带上你……我们就呆一块儿,一辈子。”

    “好。一辈子。”

    立政殿

    长孙皇后阖着眼在软榻上倚着。高阳放轻脚步,轻轻在一旁的圆椅上坐下。

    “是高阳吗?”长孙皇后眯着眼,微微清醒过来。

    “是高阳。高阳打扰到母后小憩了。”高阳倾过身去,扶着长孙皇后起来。

    长孙皇后坐稳了,拉过高阳的手,轻轻拍着,欣慰道:“你能来看母后,母后心里就安稳了。”

    高阳知道这是在指玳姬去世后她再没进宫的事。她浅浅笑了笑,没接话。

    长孙皇后端着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叹道:“母后就知道,你三哥回来一定能哄好你。”她搁下杯子,看向高阳道:“你三哥此次在辽东立了大功,你父皇都和我说了,他想立你三哥做太子……唉——”

    高阳微垂着头,轻声道:“我听说了,朝堂上的老臣都不同意。”

    “是啊。”长孙皇后爱怜地看着高阳,道,“高阳啊,母后其实也同意你父皇的决定,母后生的孩子,各个都不堪大用……其实老早之前,你父皇就跟我说过,所有皇子中,就吴王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