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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枝秾艳露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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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嘉二十四年六月,睿帝晋淑妃为夫人,取自从前封号“佳”,宫中人称淑佳夫人。同时晋位的还有惠妃陈氏,陈氏被晋为慧敏夫人。两位夫人协助皇后摄六宫事。

    这一刻,身为淑佳夫人的十娘,才算是真正的对内宫有了绝对的控制权。一时间,有子的嫔妃皆是私下惊慌不已。

    睿帝今年三十有九,膝下有皇子九人,除去已经夭折的大皇子,八个皇子母妃大多出身世家大族,地位显赫。

    二皇子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德妃母族是玉京五大世家之一的黎家,跟柳家和纳兰家相比,黎家不算势大,但在玉京也算得上极为得势。当年皇帝曾重用黎家,德妃也曾冠宠六宫。二皇子现为皇帝最为年长的皇子,此时正在凤阳参战。他的身后自有一批以黎家为首的大臣拥立。

    三皇子也就是良郡王,是睿帝众多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为王的。三皇子自幼聪敏,文武双全。当年睿帝南巡,曾秘密立储,言他百年后,三皇子可克承大统。这密旨不知为何流传出来,三皇子也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意外坠马,险些丢掉性命。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三皇子就这样成为一颗废棋,一些墙头草一阵惋惜后,转投他人阵营。

    岂料淑妃从民间寻来的医女,医术高超,愣是把三皇子医治的与常人无异。三皇子得以封王,跟他跟随他的表兄和堂兄上战场,在西北一役中立下赫赫战功脱不来关系。三皇子的成功翻盘,让朝中大臣暗暗心惊,原先不离不弃跟着三皇子的人,倒是真心为郡王高兴。

    三皇子虽被奇人所救,甚至上了战场,也因为战功被封王,但与其他皇子比,他的身子骨到底不够强健。

    三皇子外家势力这些年也不容小窥。三皇子外家是出了户部侍郎和英烈子爵的杜家。一门两父子,文武全能。可惜英烈子爵早逝,不然,杜家定能更上一层楼。

    三皇子除了外族鼎力支持外,还有其他皇子所没有的优势。

    三皇子的母妃是内宫初了正宫皇后外,位分最高的淑佳夫人,从一品夫人,也是大梁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从一品夫人。且这位年轻的从一品夫人,初摄六宫事,就压下了多年掌管宫权的惠妃,手腕心机皆是上乘。她得睿帝宠爱,经年不衰,更是被内宫人嫉妒的对象。

    三皇子还有一个同母的胞弟,六皇子。六皇子出生后,皇帝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对淑佳夫人的宠幸不在频繁,但说到信任,内宫最得皇帝信任的三人还是皇后、淑佳夫人和惠妃。

    六皇子生在熙嘉二十一年,自他出生起,皇帝对这个小儿子很宠爱,比起他的哥哥,睿帝更宠溺这个儿子。在一众年龄幼小的皇子中,六皇子绝对是皇子中第一人。比起底下的幼弟们,六皇子已经开蒙,他的母妃亲自教导他,皇帝闲暇时候也会参与六皇子的启蒙教育。

    加之亲哥哥的教导,六皇子小小年龄已经初具一个皇子应有的威仪。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睿帝为此常常逗弄小儿子开心。

    内宫有子的还有柳家和纳兰家的女儿。

    柳家在内宫的女人有二,也因为这两个女人,柳家现在全族势力一分为二。大的是柳家族长之女,从三品的曦容华,养育着四皇子;小的是族长的侄女,为从四品的顺充容,这个跟淑佳夫人同年进宫的女人,在内宫苦熬了十几年后,有了自己的亲身儿子,是为八皇子。在支持年长的能跟二皇子博弈的四皇子还是年幼但留着自家血脉的八皇子的问题上,柳家内部起了争端,势力渐渐因为内部争斗有了消耗。

    跟柳家面临相同情况的还有纳兰家,纳兰家同样有二个女儿在内宫同为睿帝的妃嫔。大女儿是从三品的和容仪,养着因为难产而亡的孟顺华之子五皇子。她的亲妹妹是小纳兰氏,为从四品的平充华,膝下有七皇子。与柳家势力被迫分裂不同,纳兰家家主,在最初的消耗过后,及时的清醒过来,自动把家族势力一分为二,一个支持五皇子,一个支持七皇子。五皇子生下来就被抱养给和容仪,且和容仪比起她的妹妹平充华来,更得家族信任;但纳兰家家主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发现家族因为有心人蓄意挑拨在势力消耗之后,当机立断,把势力一分为二。自己却并不表明支持哪个外孙,他的两个儿子,分别支持不同的皇子,他的孙子也在宫中,为五皇子的伴读和七皇子的玩伴。

    睿帝的八个皇子个个身后站着世家大族或者势力显赫,独独九皇子,被人所看轻。尽管九皇子的母妃先如今真当宠。

    九皇子的养母是二公主的生母妙顺华,亲身母妃是正五品的贞婉仪。这位婉仪,在二十二年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宫女,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从一个小宫女爬了上来,成为内宫的正五品婉仪,并成功的诞下九皇子。这位婉仪在生完孩子后依然能得到皇上宠爱,甚至皇帝为了她破了后宫晋封的常例,连晋四级,就是当年曾冠宠六宫的德妃和淑佳夫人也没有这待遇。

    要说她得宠吧,皇帝对她初了宣召,平日里也并不亲近。要说她不得宠吧,皇帝为了她,前些日子都有些冷着淑佳夫人了。所以内宫中这位还在得宠的女人,在淑佳夫人掌管宫权后,反而过得越发艰难。

    她之所以过得如此艰难,皆因为她的出身,她出身不显,家里并无人在朝中为官,也无任何势力在前朝,完全是依靠着皇帝的宠爱过活。她原是想依附皇后的,跟妙顺华一样,依附着皇后过活。但她跟妙顺华不同,妙顺华当年生的是个女儿,对后宫和前朝格局构不成危险。她有子,无子的皇后不会接受她的投诚,皇后不会在皇帝没有立太子时偏帮任何一个皇子。因此,皇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从理智上,贞婉仪知道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但从情感上,她还是有些怨恨皇后的。九皇子从出生到现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暗害,她小心翼翼步步维艰的暗中护着自己的孩子,可就算如此,九皇子原本圆胖的小脸也还是渐渐消瘦下来。

    皇后不愿意出手相帮,让宫里那些有子的女人动了别样的心思,一时间妙顺华的颐华宫倒是热闹不少。

    贞婉仪的九皇子从出生就被抱给了妙顺华,但妙顺华心善,并不阻拦她探望孩子,但旁的是容不得她置喙的。

    妙顺华只为自保,护住九皇子是顺华的职责,但帮着九皇子和他母妃回击那些下手的人,妙顺华没有那么蠢,为她人作嫁衣裳。

    妙顺华愿意带着九皇子这个烫手山芋,一是对她和她的二公主有恩的淑佳夫人曾托人传话给她,希望她能养育皇嗣;二是有了养子,女儿在夫家也不会没有兄弟依靠。出于这两点考量,妙顺华在睿帝下旨后,就抱养了九皇子。她对九皇子尽到照顾的责任,但要说多喜欢这孩子,其实不然。

    更别说为了九皇子,去跟宫中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厮杀。

    妙顺华看的很开,不管将来谁到了那个位置,她只要跟着皇后伺候皇后就好。

    说道皇后,妙顺华也有些担心。

    皇后每年一到春季就开始没有原因的懒散,心情郁结。这种情况会持续半年,因此每年妙顺华都是随着皇后去行宫的。皇后静养,她伺候皇后,陪皇后说说话。为了跟皇后伺疾,二公主也会去行宫。因此,她每年倒是盼着跟皇后出宫。

    只今年,因为七公主即将大婚,皇后在这节骨眼上出宫,本就不当,自然不会在带着她去散心。

    她不能去行宫固然可惜,但眼下,她更担心的是皇后的状况。皇后带着少数的人去了行宫后,她跟淑佳夫人无意间聊天才想起,大公主还在洛城的行宫。

    大公主按理说是全大梁最身份贵重的皇女,她生母原本为皇帝的嫡妻元后,但欧阳家被诛后,元后被废,降位夫人。之后这位昭康夫人因为难产而亡。留下了本该是嫡女,但却无人问津的大公主。

    大公主被母后皇太后抱养,母后皇太后一心想着恢复萧家的荣光,对当初夺走自己侄孙女皇后位置的废后并无好感,更何况是废后之女。

    圣母皇太后早逝,内宫当时没有宫妃,新娶的皇后是母后皇太后的侄孙女,她想让帝后多亲热,不想让大公主被打扰。无奈之下只好抱养了大公主。

    大公主在母后皇太后身边连得宠的大宫女都不如,但这位大公主愣着在她祖母的冷落下,学得了母后皇太后身上的那种无坚不摧的坚韧力量。

    大公主成年后,母后皇太后动了让她跟萧家联姻的念头,但因为皇后的阻拦,几次不得成行。之后,大公主的婚事就托了下来。

    之后就是为了拢络西北昆桑草原上的赫都,大公主被嫁往异国和亲。西北一场战役中,大公主背叛了父兄,放走了赫都,自己反而被捕。

    大公主回大梁后,因为考虑到昆桑势必会再次求娶,睿帝怕大公主难过,也存了惩罚大公主的心思,并未宣召过大公主,反而把大公主幽禁在了洛城的行宫。

    因为由皇太后坐镇洛城行宫,皇帝反而放心不少。因此,皇后提出去洛城的时候,皇帝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并未料到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皇后的笑颜。

    多年以后,每当睿帝回想起皇后,都会回想起皇后出宫去洛城的那一晚上。那天晚上,皇后特别的温柔和热情,且坦诚相待。

    睿帝每每想起皇后的笑颜,都会不由得后悔并惋惜。后悔他从不曾主动地真正地的去了解这位表姐,惋惜这位表姐前半生的蹉跎。

    当然此时睿帝并未能未卜先知,他此刻歇在了瑶华宫,淑佳夫人的寝宫。

    对于淑佳夫人的再次获宠,内宫大多数人已经麻木。满宫里都知道,淑佳夫人子自入宫起,就敢跟皇帝闹小性子,跟皇帝吵闹;这次也不过是二人为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吵了后冷战罢了。

    按理说,皇帝不喜欢任性张扬的女子,但对着夫人,皇帝好似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和疼宠,最后低头回转的一定先是睿帝。

    如果说睿帝的前半生,最敬重的女人是皇后;最信任的女人是惠妃;那么最宠爱的女人,一定是淑佳夫人。

    可以说夫人是在睿帝的调教下快速成长起来的。睿帝按着自己喜好调教的夫人,却渐渐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睿帝是不满甚至想要阻止的,但不知道从何时起,睿帝发现自己已经阻止不了夫人和自己。

    就如同此刻,睿帝伏在夫人身上,手指在夫人细滑的皮肤上游走一样。

    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夫人在内宫势力已经过大,惠妃已经不能跟夫人抗衡。为了平衡势力,睿帝不应当留恋夫人的寝宫。但感情上却却替他做出了忠实的选择。

    睿帝心里清楚夫人在七公主远嫁一事上,并未原谅他。暂时的容许他放纵,只是因为夫人已经对他不在意了。为了女儿和儿子,夫人愿意忍。

    这个认知让睿帝恐慌,面对着皇后,他说夫人所做的都是应当的,夫人不该如何如何。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皇后说的没错,是他对不起夫人。是他让一心为着他着想爱着他的女人寒心了。

    于是,睿帝慌了,慌了的睿帝开始重新出入瑶华宫,并时时宣召夫人去养心殿伴驾。

    对于皇帝的不正常举动,宫中却无人敢管。能阻止皇帝的太后和皇后都在行宫,内宫夫人分位最高。朝中大臣这个时候却是不适合参奏弹劾夫人的,因为夫人的长女即将远嫁昆桑,为帝国收拾战后的烂摊子。

    所有,睿帝这半个月,但是日日歇在夫人宫中,可着劲的折腾。

    此刻,睿帝还是抱着夫人,在夫人耳边低声道:“丫头再给朕生过孩子吧。”

    这是睿帝想到的最能挽回夫人的心的办法。

    用子嗣再次证明自己对夫人和杜家的放心,用子嗣再次证明自己对夫人的宠爱。

    “皇上要是想要臣妾的命,就直说。”十娘伸手推开皇帝,把他的脸扳正,对着自己,“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是哪一年入宫的?”

    “朕当然记得,丫头是八年入宫的。”睿帝抱着十娘,“为何这么问,朕如何舍得要你的命,就算是我把自己的命丢了,也不忍心看着你舍命。”

    “闭嘴。”十娘一把捂住皇帝的嘴,“好好的说什么胡话。”

    “没说胡话,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只这么多年,从没告诉过你罢了。”皇帝轻声道。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十娘想到当年被皇帝罚去凤城的乙卯,“乙卯当年告诉过我,你当年遇刺,是因为孟顺华好心办了怀事。此话当真?”

    “乙卯倒是听话。知道不能吓着你。”

    皇帝回忆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咱们在南锣时,那三家,是派了人手想要暗中除掉你的。我怕你害怕,一直没告诉你。”

    “你是说,当年你在画舫上遇刺,背后之人是想算计我的?”十娘猛然起身,摸上皇帝的胸膛。

    那上面,有个铜钱大小的疤痕,那是箭头刺入肉里留下的痕迹。

    “没事,都过去了。”皇帝拉下十娘,让她重新躺入自己的臂弯中。

    当年她一直很奇怪,为何皇帝醒来后,没有办了三家,反而这些年还跟三家打太极,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势力。

    如果那三家的目标是在皇帝身边除去自己,让皇帝受些轻伤,给皇帝以警告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毕竟刺杀帝国皇帝是要杀头的大罪,他们在胆大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误杀个宫妃,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随意处置有功之臣。

    “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十娘淡淡道,“孟顺华当年是扮作我的样子跟着你上的画舫吧?”

    “是。”皇帝抱紧十娘,“一想到他们的计划,朕都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身处南锣,只能智取。”

    “既然都安排好了,为何又替她挡箭?”十娘反应过来,当年给她报信的乙卯并未说实话。

    “不替她挡箭,幕后之人就会看出真假。只有让他们以为他们得手了,他们让会在惊慌下即可撤走,不在威胁到你的安全。”皇帝有些不情愿道,“且南锣也会因为朕遇刺被查处,盐政一道能快速收回。”

    “以身挡箭,不曾想箭头上有毒。”十娘抱住皇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如果当年没有小黑在,你会死的。”

    “我知道,为了帝国,我清楚的知道,我置帝国与不顾,是不对。可是看到她穿着你的衣裳,仿佛看到你在推开我,然后就自然那么做了。”

    “你就当作朕为了帝国好了。”睿帝有些恼怒,“告诉你这些干什么。”

    “是你说你为了我能去死的。”十娘气哼哼道,“这话可不是我挑起的。”

    “朕明明是想问你为何让你跟朕生孩子就是要你命了而已。”皇帝无奈道,“朕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

    “你还说你记得我是八年入宫的,今年已经二十四年了。我都多大了,还生?”

    “日子过得可真是快,转眼都过去十六年了。”皇帝不再提及生孩子的话题。诚然他想要挽回十娘的心,但十娘说的没错,当年十三岁入宫的小丫头,已经到了快当祖母的年岁了。

    他们又儿女双全,确实没有必要在以身涉险的要孩子。

    是我考虑不周了,夫人见谅。”皇帝摸摸十娘的头发,“这么多年,总觉得你还小,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

    “老了,比不上年轻妹妹们有活力。”十娘意有所指,“臣妾想她们多得是愿意为你生孩子的,您不妨试试她们?”

    “小醋坛子,才说你大了,就又开始了。”皇帝手下滑,单手握住十娘的两手,“看我饶不饶你。”

    一手开始咯吱十娘的脖子和胳肢窝。

    “放手……哈哈哈……我不敢了……皇上饶了我……”十娘挣脱不开,被挠痒痒扰的直笑着求饶。

    “叫我什么,臭丫头!”皇帝边问边手下不停。

    我错了……六哥哥我错了……十娘不敢了……”

    皇帝低头吻上十娘含着泪水的眼角,“绕了你这次,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皇帝再次俯了上次,室内只余下一片**声。

    一枝秾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

    熙嘉二十四年的七月,在帝妃你侬我侬中依约而来。(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