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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就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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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

    此时大约为未时。

    如果在夏时,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放在冬季,却仍是寒风怒号,冰冷刺骨。

    风铃渡并不大,靠近岸边的房子并不多,而要在波斯人的眼皮底下,把霹雳车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过去,也是颇有难度。葛义和简飞扬两人计较一番,最后只派了五辆霹雳车出击。他们的目的,只是让波斯人吃个小亏,出口恶气而已。

    霹雳车并不都是高近十米的庞然大物,否则拆卸组装都十分不易。平时运输也是极难。而是分为大、中、小三种机型。此次偷袭波斯战船,太大了容易被发现,太小难以做到有效杀伤。简飞扬就挑了五辆高近五米的中型霹雳车。

    五辆霹雳车在一堵土墙后面一字排开。这堵土墙是一家大户人家的院墙,此墙临街,并不算高,最多也就五米,但要遮挡波斯人的视线,却也足够。院子的主人看來在当地也颇有身份,否则也不可能在沿河位置修这么大一幢房子,此时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主人在家沒。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幢房子一面靠河,一面靠街,且能起到隐蔽作用,这就足够了。

    河面上,十几艘波斯战船还在耀武扬威,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诸人调试完毕,然后把桐油弹装填上去。简飞扬对房顶的葛义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就绪。

    霹雳车藏在院墙后面,波斯人固然目不能及,但自己也是两眼一摸黑。葛义当仁不让,就站在另外一栋房子上做起了了望手。此时波斯战船杀得兴起,越逼越近,已然冲入了栈桥范围。葛义举起了手,猛地喊道:“右斜六十度角,放。”

    他话一落音,只听得“嗵、嗵、嗵“几声闷响,从五辆霹雳车上面,飞出了五个黑呼呼的物事,这五个东西,自然就是桐油弹。由于准备充分,且波斯战船毫无防备,五个桐油弹不偏不倚,一股脑的全砸在了那战船上,战船上登时冒起了滚滚浓烟。

    桐油弹设计之初,并沒有点燃装置,每次发射完毕,还需发射火药弹引燃。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打中对方一次都不容易,更何况连续两次,所以实用性就打了折扣。鲁房和刘泽两人鼓捣了几年,就在桐油弹上装了引信,一举解决了这个问題。

    中弹的战船上,浓烟迎风一涨,只消一会,就变成了滚滚烈火。有两颗桐油弹正中船上的主桅,那主桅那有海船的桅杆坚固,上面的帆布风借火势,顿时燃烧起來。只听的“轰隆”一声巨响,那桅杆一歪,一头栽到甲板上。甲板上的波斯人哭爹叫娘,狼奔豕突,顿时更乱了。

    这等攻击突如其來,波斯人显然也被打懵了。另外十几艘战船顿了一顿,显然也有些吃惊。令旗招展中,其中两船一左一右,冲上前來搭救落水的波斯士兵。另外几艘也是不退反进,纷纷朝岸边逼迫过來?

    他们要干什么?葛义有些莫名其妙,骤然遭受这等打击,按说这些波斯人应该知难而退的。难道是要强行登陆?那也不可能,不说双方有约定,制造隔河对峙之势。就算双方是真正的敌人,以这十來艘波斯战船上的水兵,真要冲上岸來,也是骑兵冲锋的活靶子。他正有些莫名其妙,就见到波斯战船甲板上的帆布被拉开,一架架抛石车露了出來。

    他们还要还击?葛义呆了呆,旋即嘶声喊道:“闪开,大家快闪开。”

    交战双方相隔并不太远,敌船上的惊呼声,以及桅杆砸落甲板的动静实在太大,不用葛义说,南汉士兵也知道战果颇丰,他们顿时发出阵阵欢呼。双方对峙这几天來,这些波斯战船耀武扬威,沒事就來岸边挑衅一番。虽然伤亡沒有多少,但近卫营也憋了一肚皮火气。这一下正中目标,消了心头一口恶气,众人自然是欢呼雀跃。葛义这一嗓子虽然大声,但情急之下并沒灌注真气,自然也沒几个人注意,被一片欢呼声掩盖了。

    不等众人欢呼声落,从波斯战船上,猛地飞出一个个火球。这些火球准度虽不及霹雳车,但胜在量多,一片混乱中,三四个火球冒着黑烟,正落在霹雳车群中,“砰砰砰”几声,一辆霹雳车被打个正着,顿时冒起滚滚浓烟,南汉欢呼声为之一顿。

    葛义顿时目瞪口呆,敌人不但准备了抛石车,还准备了火药弹。这等情况,实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简飞扬也被飞舞的火星点燃了一片衣角,连忙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火星,一边叫道:“妈的个巴子,怪不得这些波斯佬如此有恃无恐,原來有所准备,他妈的太阴险了。”

    好在对方的火球不是桐油弹,且这火药弹威力与南汉方面比较,也是差之甚远。几个火球看起來气势汹汹,但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葛义看着活蹦乱跳的简飞扬,心下也松了口气。

    街头上的欢呼声已经变成了惊呼声,已有稍微伶俐点的士兵跑到民居里去提水灭火,还有的在手忙脚乱的扑灭自己身上的火星,而几个伤重的,则被医营士兵抬了下去。正自乱成一团,又是两艘敌船从侧面压了上來。护住左右,同时射出火球。众人那里料到这些波斯人如此得理不饶人,顿时又吃了个大亏。有一颗火药弹无巧不巧,正落在那受伤的霹雳车身上,那辆霹雳车本已是摇摇欲坠,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顶头的杠杆一歪,散了个七零八落,眼见是报废了。附近的士兵见得如此,纷纷朝一旁躲避,还有两个士兵悲声呼喊着战友的名字,看來波斯这次攻击,有人丧命了。

    甫一交锋,敌方一战船受伤,己方一霹雳车全毁。虽然说不上吃了多大亏,但与先前预料的情况可说是大相径庭,简飞扬听着士兵的悲呼,心头怒火更盛。

    本以为此番伏击,定能打波斯人一个措手不及,谁知敌人战船上竟然安装抛石车。现在中西已然撤退,整个天青河都被波斯控制,波斯人装上这玩意,肯定就是对付南汉的。这场伏击,搞不好弄巧成拙,难以向大人交代。

    波斯人竟然装了抛石车,如此一來,这场伏击多半讨不了好。可就这样灰溜溜的撤退下去,吴明那里不好交代不说,更助长了波斯的嚣张气焰,以后和波斯合作的话,岂不先低了一头,一想到这里,简飞扬也火了,沉声道:“各车四处游击,侍机歼敌。”

    霹雳车底座装了四个轮子,这在平时可便于用牲畜运输。如果在战时,也方便车队用手推调整距离。但用手推,这等速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战船就算再慢,按绝对速度來说,肯定也比霹雳车蜗牛似的速度要快得多。但现在对方十几艘战船为了攻敌,都卡在码头边动弹不得,霹雳车虽然慢,好歹还有街头的墙体掩护。双方的处境一对比,南汉这边似乎还占了点优势。

    但从火力对比來看,双方又得掉个个。霹雳车发射虽快,但已报销了一辆,现在仅余四辆。对方十來艘战船,每艘上面都有好几辆抛石车,所以真要打起來,并不见得就有优势。好在近卫营军纪严明,最初的混乱一过,马上四散而开,在移动中,不时朝码头上放一颗桐油弹。

    波斯战船体型又大,更挤成一团,现在连瞄准都省了,只要朝栈桥方向抛射出去,十有**会击中敌船。而波斯战船也不甘示弱,石弹,火药弹不要命的倾泻过來。一时间,码头附近炸雷横飞,火舌乱舞。混乱中又有一辆霹雳车被砸得稀烂,而波斯那艘受伤的战船也沒來得及撤退,沉进了河底,另有两艘战船甲板上也冒起了滚滚浓烟。

    完蛋了!

    从伤损來看,双方似乎还打了个平手。但简飞扬却知道,这种平衡只能是暂时的。敌人就算沉了一艘船,但对十几艘战船來说,战力损失微乎其微,但己方总共才出动五艘霹雳车,这一通混战下來,报销了两辆,战力损失三分之二。这等战将下去,己方铁定吃亏。早知道,老子就不该顾忌那么多,直接把一百辆霹雳车拉出來,把这些波斯佬轰个底朝天。

    简飞扬肠子都悔青了。

    “简将军,我们來帮你。”

    就在简飞扬后悔欲死,进退两难之际,李羽在身后喊了起來。他转过头一看,就见到这小子带着十几个近卫营士兵,手持精铁长剑,气喘吁吁的从一条街头的转角处跑了出來。简飞扬呆了呆,旋即怒声道:“李什长,你不去保护大人,跑这里來瞎掺合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简飞扬平时虽然骂骂咧咧,但也知道一点,那就是权责分明。军队之中,除非你是一军主帅,可以对所有人发布命令。否则就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一旦对其他友军指手划脚,容易招上司猜疑不说,也同样会令同僚心生不满。所以,他虽然是外营主官,但从不对内营发表任何意见。

    但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不发怒。杨易虽然以队副之身,行队正之职,但一直还有个重要职责,那就是保护吴明安全。这小子虽然未到七段,但他和吴明两人加合在一起的战力,比一个七段高手尤有过之,如果有他在吴明身边,只要不是一个宗师对吴明起了杀心,自可高枕无忧。但杨易现在却被吴明偷偷派回方闽接小碧去了,他身边的防护就打了折扣。李羽正是暂替吴明的亲兵队长。上次幸亏有个波斯公主帮他顶了一箭,如果敌人再來偷袭次,就难保再难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中西的狼牙军,实在是太过厉害。

    听见简飞扬的怒骂声,李羽呆了呆,旋即委屈地叫道:“简将军,正是大人派我來帮你的。”

    帮我?这十几人能帮我做什么?不过他心头的疑惑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大笑起來。因为李羽的身后,从街头转角处冲出來大量的霹雳车。这些霹雳车源源不断,不一会就出來十几辆,后面仍再不断涌出來,看來,大人对目前的情况早有准备。

    就在简飞扬大笑的时刻,吴明则端坐于南望身上,遥望风铃渡口。

    此处距离风铃渡约为两里,但草原上一马平川,双方战斗的情景仍然清晰可见。看着从风铃渡里飞出去的火球越來越少,吴明拍了拍南望硕大的马头,微笑道:“看來,简兄吃亏了,不过这些波斯战船一时贪功冒进,已然太过接近风铃镇,甚至有几艘已搁浅了。李羽也该出现了吧。”

    吴明嘴上虽然说着出去溜马,但自不可能真的出去溜马。和波斯的这场争斗,是他和波斯武公,有意,也是无意间的一次试探,碰撞。毕竟,虽然双方已然结盟,但对于这两个国家來说,是第一次接触。南汉对这个遥远的帝国自然是好奇和顾忌并存。波斯同样对这个新兴的帝国很大兴趣,双方都想清楚,这样的伙伴值得自己联盟与否,于是,假借对峙之机,两方主帅的试探开始了。

    既然如此,自不可能做得太过。南汉的霹雳车这几年破北汉南侵,败南蛮海军。风头一时无两。波斯自然得防着一手,而船上的抛石机,就是为了对付南汉的霹雳车。

    武公前來寻衅,自然也料到南汉可能会忍不住,真要开战,就要把对方打疼,见识到波斯帝国的武力。如此一來,以后谈判的话,就能在气势上先人一筹,就能争取更多的利益。这算盘自然打得极响,因为就算南汉吃了亏,也是波斯被动还手而致,双方真要对质,波斯大可反咬一口,说南汉妄顾盟约,抢先动手。

    但如果吴明不在场,所有的假设都得推倒重來。

    士兵闹得再厉害,总归不是总帅下的命令,则事后大有文章可做。现在知道两国盟约依然有效的,南汉就只吴明一人,简飞扬和葛义“并不知情”。一旦波斯吃了亏,就算是南汉主动下死手,也可以推个干干净净。

    毕竟,不知情嘛。

    远方,风铃渡的火球骤然多了起來,然后越來越密集。只听得“砰砰”的一阵巨响,冲在最前面的两艘战船躲闪不及,被霹雳车打了个正着,整个船头都塌陷了半边,显然南汉方面已经杀红了眼,不但把所有霹雳车拉了出來,连火药弹也动用了。火药弹和桐油弹双管齐下,那十几艘战船在近百辆霹雳车的几轮齐射下,早已是千疮百孔,最后只有三艘侥幸得脱,灰溜溜的朝对岸撤退。

    风铃渡口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惊天动地。南汉方面是扬眉吐气。

    吴明把目光从镇子上收回來,朝东方望去。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告急文书也应该搁到了丞相案前。岳父大人,前面战事如火如荼,所有近卫营战士都相信和波斯解盟了,你虽然很意外,但也应该相信吧。

    那么,援兵呢,波斯战象威力巨大,可只有灵兽兵可以对付。想必,卢羽已经接到你的增援命令了吧。

    他想着,嘴角的微笑慢慢变成了冷笑,而后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