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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试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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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家村炸开锅了,死了七日的人,临埋的时候又活了。

    邬老头的青瓦大宅子门口,挤满了看稀奇的村民。

    墙头上,滚了一身泥的小儿伸着脖子往里头瞧,墙外头小儿的奶奶,哇哇大骂着让小儿赶紧滚下来。

    宅子里头,打麦场上,郎华娘和郎意被围在中间,坐的最近的是村长、几个村老、邬老头,都是男人,妇女都靠后头站。

    村长忍不住抓着郎意的手摸了又摸,“是热乎的。”

    邬老头的亲弟弟,被郎华娘叫做三爷爷的村老指着阳光里的阴影道:“也有影子,和咱们一样,都有影子。”

    郎华娘是小辈,就坐在一个木头墩子上,捧着脸笑眯眯点头道:“大活人,不是鬼。”

    郎意高兴的什么似的,他一会儿捏捏自己的脸,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影子,“我真是个大活人,华娘,你真遇见神仙了?”

    郎华娘道:“没看清长啥样,就感觉做梦似的,也兴许不是神仙,是云游的神医呢?可若是神医,我脑子里怎么就记住了那么多药方子呢。”

    邬老头的眼睛忽的闪了一下,坐了这半天了终于给这父女俩一个好脸,“大丫是遇上好机缘了。”

    “大丫,咱不管是神仙还是神医,你都记住啥药方子了。”说话的这个姓冯,邬家村虽说是邬家村,那只是因为姓邬的人多,村子传承了好几百年了,早就有别的姓氏搬了进来定居,第二个大姓便是冯。

    村长姓邬,眼皮子顿时一跳,斜扫了冯村老一眼,“这是人家大丫的机缘,把你的那点子心思放下。”

    冯村老讪笑了一笑,不吱声了。

    “你们信她胡扯,说不得是郎意根本就没死透,就是一口气没上来,她又是开棺,又是抱尸体的,这么一折腾,把郎意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折腾出来了,这才活过来了。”还穿着孝衣的邬倩娘翻着白眼道。

    郎华娘依旧笑眯眯的,不搭理邬倩娘,直接指着人堆里的一个媳妇道:“婶子,我这里有颗药,能治你脸上的黑斑,你要是信我,你就拿去试试。我和婶子无冤无仇,反正不会害你。再说了,婶子要是吃着不好,你打上门来找我。”

    被指的是狗子娘,有一双杏核眼,撇开她脸上的黑斑不提,这是个清秀的农妇。

    一听能治她脸上的黑斑,顿时有些激动,“华娘子,你真能治?我跟你说,我做姑娘的时候,脸上又白又嫩,我这脸上的黑斑是怀狗子的时候长的,我婆婆说,孩子生下来黑斑就蜕,可你瞧,我家狗子都八岁了,我脸上的黑斑不说蜕了,还越长越多,狗子他爹,天天嫌我丑,都不跟我睡一个屋。”

    顿时惹得大娘小媳妇,老少爷们哈哈大笑。

    男人堆里的狗子爹脸红了,喝道:“瞎娘儿们,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啊,赶紧回家去。”

    狗子娘一边接过郎华娘递给她的药丸子,一边狠狠瞪了她男人一眼,“赶明儿,华娘子要真治好了我脸上的黑斑,你想上我的炕,我还不稀罕你了呢。”

    村里的独身汉就哄闹道:“婶子,你不稀罕他,稀罕我不。”

    “滚你娘的腚!”狗子娘笑骂了一句。

    “还别说,狗子娘才嫁到咱们村的时候,谁不夸她长的好。”村长老婆子笑道。

    郎华娘打量着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微微一笑,大方道:“大娘婶子,爷爷叔伯,这方子我就算写给你们,你们也做不出丹药来,这是神仙临走时说的,阿爷,咱家里有纸笔没?”

    邬老头瞪了郎华娘一眼,支吾迷糊的道:“没有。”

    冯村老一撇嘴,“老邬头,你这可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你孙子可在村塾念了好几年书了,说家里没有纸笔,谁信。人家大丫就乐意把药方子给我们大家伙看,你还想拦着不成?”

    “大爷爷,你家要是没纸笔,我家里有啊,我这就回家拿去。”坐在墙头上,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咋呼道。

    邬老头一看,又把郎华娘瞪了一眼,吩咐邬承嗣道:“去拿来。”

    爹又活了,没人比邬承嗣更高兴激动的,眨巴了一下哭肿的眯缝眼,转身跑着去了。

    邬兰娘捂着嘴做小姐娇笑状,“哎呦呦,大姐你啥时候会写字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自己会写字。”郎华娘做出一副茫然状,转头问郎意,“阿爹,我不会写字吗?”

    郎意就愧疚的点头,“是爹没用。”

    “可我觉得我会写。”

    片刻,邬承嗣回来,把东西摆到小桌上,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郎华娘。

    村里的男娃都上不起学,更何况女娃,这个华娘子却说自己会写,村民们不禁忖度开了,莫不是神仙教的?

    几百双眼睛盯着郎华娘下笔。

    郎华娘不怵目光,落笔一气呵成,却把所有人都惊着了。

    “村长,这是养颜丹的方子,也就是我方才给婶子的那颗药丸。您收着吧,村里谁要看就给谁看。郎华娘对天起誓,方子要有假,就让我被雷公劈死。我仿佛记得神仙说过啥话了,神仙说,她是丹药之祖,我是她选定的传承之人,药方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有出自我手的丹药才能治病。”

    狗子娘瞪着大眼道:“这不就跟镇上何仙姑一样了吗,小儿吓着了,她写个符给小儿揣怀里,小儿夜里就不哭了,我们狗子有一次吓着了,我去找何仙姑,何仙姑不在,我着急等不得,就去邻村瞎婆子那里求了个,却不管用,回头再求了何仙姑的符,狗子这才好了,人家何仙姑就说了,符是一样的符,只看写符之人的道行深浅了。”

    村人听了,都寻思起来,看郎华娘的目光都不同了。

    村长打量着郎华娘,又念叨了一句,“大丫是遇上机缘了啊。”

    然而此时,众人心里还在观望,还不大信。

    “大家伙都散了吧,郎女婿才醒过来,让他歇口气儿,吃点饭。”掂量着郎华娘将来的前程,村长冷着脸训道:“狗剩,做叔的得说你一句,郎女婿勤快能干,不嫖不赌,对孩子也好,你可别昧了良心,眼皮子别那么浅,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往后对郎女婿大丫头好点。”

    老邬头没话说,就点了点头。

    如此,村人都散了。

    和狗子娘要好的几个媳妇,都聚到狗子家里,催促道:“我说,你倒是吃啊。”

    望着手里这黑乎乎狗屎蛋子似的药丸子,狗子娘犹豫了,“真能吃啊,别是华娘子山里捡的鸟粪搓成的吧。”

    “呸!你不吃我吃。”草根媳妇就要上手抢。

    狗子娘赶紧一口吞下,咂吧了一下嘴。

    “啥味道?”草根媳妇问。

    “有点甜,没咬头,入口就化了。”狗子娘回味了一下道。

    “你当你啃窝头呢,还有咬头。”一个胖乎乎的媳妇笑道。

    狗子爹在院子里头喊,“泱泱啥呢,我饿了,赶紧出来做饭。”

    几个媳妇怪识趣的,知道这是人家孩儿爹撵人了,就都散了。

    晚上,黑灯瞎火的,两口子躺炕上,狗子爹从狗子娘身上爬下来,捏着鼻子道:“还嫌我不和你一个炕上,你闻闻你自己身上多臭。”

    把狗子娘气个倒仰,“没良心的男人,才从老娘身上下去,就嫌弃老娘,你给老娘滚。”

    “滚就滚。”狗子爹实在忍不了那股子臭味,纳闷道:“你拉炕上了,咋越来越臭了。”

    狗子娘也闻着臭了,她自己也差点吐出来,赶紧道:“他爹,你赶紧的点上油灯,我脸上身上都不对劲啊。”

    “娘的,别是你吃华娘子那药丸子吃出毛病了,原本就丑,再弄一身的臭味儿,我就休了你。”

    狗子娘凶悍,一脚把男人踹下炕,“你休休试试,看我不半夜拿刀剁了你的命根子。”

    狗子爹先不和她计较,把灯点上,端着灯凑近狗子娘一照,顿时就叫道:“我的娘啊——”

    这一声,把一家人都吵起来了。

    狗子一看他娘就叫道:“鬼啊——”

    狗子娘撸起袖子就骂道:“黑心烂肺的玩意,我撕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