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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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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银,一盘盘的往梅瓶里倾倒,却如泥牛入海,激荡不起半点涟漪。

    屏风撤开了,董昌硕亲眼看着,肉痛不已,想道:这村姑不可能是真的要我填满吧,只是拿拿乔,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毕竟,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哪来的胆子得罪我。

    想至此处,他蓦地看向宁静远,心肝禁不住一颤,想道: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宁远侯,是宁远侯要整治我?可我是初次见他啊。

    把目光从宁静远身上移开,董昌硕又看向清冷饮茶,仿佛魂游四海的董清妩,她背后站着淮安王妃,莫不是她祖孙二人找来的外人,合谋演的这场戏?为了给顾婵讨公道?不对,除了今日急躁之下,打了顾婵一巴掌,平日在外人面前,我一直待顾婵温柔体贴,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顾婵的,顾婵爱我至深,也不可能向淮安王妃诉苦。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董昌硕心中惴惴。

    “老爷,没了。”王胡子提醒道。

    董昌硕“啊”了一声,看着一个个空了的漆雕盘子,心疼不已。

    “董老爷,等这香烧没了,你跪下求我给你治,我也不治。”郎华娘趴在桌子上微笑,无辜纯净而清艳绝伦,却是让董昌硕心恨不已又心痒难耐,想道:等你拜倒在我身下,看我怎么折磨你这小贱蹄子!

    “别、别,这就填满了。”福安郡主吩咐一个大丫头道:“去把我的金银首饰都拿来,还有我的嫁妆,我记得里头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玉器,也都拿来。”又转头看郎华娘,“玉器可以吗?”

    郎华娘点头,“可。”

    董昌硕眼皮一跳,轻咳一声,王胡子反应过来,立即道:“郡主,怎能动用您的嫁妆,奴才家里也有些金银玉器,奴才这就去拿。”

    福安郡主大受感动,“我们做主子的怎能用你的辛苦钱……”

    董昌硕却打断道:“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不可能去动用你的嫁妆,让王胡子去,日后咱们再补偿他就是了,也算是成全他一片忠心。”

    董清妩抬眼,瞥了董昌硕一眼,又看向半满不到的梅瓶,浅浅扬唇,眸色泛亮,仿佛在期待什么。

    郎华娘将一杯清茶递到宁静远手里,淡笑道:“好忠心的奴才啊。”

    “嗯,王管家一向忠心。”董清妩淡淡回应。

    不知怎的,董昌硕就听出了这两个贱丫头的嘲讽之意,禁不住哼了一声。

    片刻后,王胡子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玛瑙盘、玉香炉、玉佩和几样首饰,路经董清妩,董清妩不经意的一瞥就道:“慢着。”

    她拿起一支步摇迷惑道:“王管家的这支芙蓉出水金步摇,好像我母亲曾戴过的一支。”

    王胡子虎躯一僵,高声反驳道:“不可能,一定是大小姐看错了。”

    说罢,他竟来抢。他虎背熊腰,张牙舞爪,犹如猛虎扑来,董清妩脸色虽惊的微白,却是不动如山。

    郎华娘就坐在董清妩身畔,一脚踹他腿窝里,将他踹的“噗通”一声跪倒在董清妩脚下,“忠心的奴才可是不会去冒犯主子的,老实跪着吧。”

    “你!”王胡子怒目而视。

    董清妩定了定神,朝郎华娘眼神示谢,遂微转步摇,摩挲着芙蓉叶下隐藏的一个图案,“据我所知,凡是出自宫廷造办处的首饰,宫廷匠人都会在上头刻宫廷造办处这五个字,用印章的样式,却没有印章的刻板,而是线条优美圆润,仿若花藤。王管家好大的本事啊,你家的这支步摇是真品。我外祖母曾和我说过,出自宫廷造办处的首饰,每一种图样只有一个,这支芙蓉出水的金步摇既是我母亲的嫁妆,怎么王管家又得了一支真品?”

    王胡子的眼珠转来转去,虽慌却不怕,狡辩道:“是、是我家那口子看着郡主的步摇好看,花了大把银子让人仿造的,大小姐看错了,这是仿品不是真品。”

    董清妩嘲弄的下睨王胡子,“外头的匠人能仿造宫廷首饰不假,却是不敢也不会仿造这图案,仿者以冒犯皇族罪处死,那么,王管家,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能找到一个匠人冒死为王妈妈仿造步摇。”

    “是真爱啊。”郎华娘一拍桌面,呵笑。

    福安郡主也听明白了,愕然道:“怪不得我每次提及这支步摇,王妈妈总是推三阻四,原来却是她偷了我的步摇吗?”

    时至此刻,福安郡主竟还是一副不恼不怒,懵懵懂懂的样子。

    郎华娘不免同情起董清妩来,可怜的娃啊,摊上这么个亲娘,操碎了心哇。

    董清妩也习惯了,还笑的出来,撇开王胡子夫妻偷盗主母步摇之事不追究,而是道出福安郡主的心声,“母亲为了能治父亲的腿伤,不惜拿出自己的全部嫁妆是吗?”

    福安郡主连忙点头,“只要能治好,花多少银子我也不在乎。”

    “那好,王管家,钥匙一直在王妈妈身上,你领着几个人去清点一下我母亲的嫁妆吧,为了能治好我父亲的腿,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只要父亲安康便好。”

    “清妩真是一片孝心,我都感动哭了。”郎华娘笑嘻嘻的抹抹眼角。

    董清妩嗔了她一眼。

    王胡子看向面容铁青的董昌硕,董昌硕深吸一口气,猛的抄起高几上的茶盏摔向王胡子,“你怎么管教婆娘的,主母的首饰也敢拿!”

    茶盏是白瓷彩釉的,质量上等,从王胡子身上摔下来竟还没碎,只骨碌碌滚到椅子底下。

    王胡子抖了一下面皮,抹去脸上的茶叶,跪地磕头道:“那婆娘就是拿来戴戴,哪敢占为己有,老爷明察。”

    董昌硕狠狠瞪了董清妩一眼,糊弄道:“念在你夫妻二人忠心伺候多年的份上,暂且绕过你这一回。还不快去清点嫁妆,装填梅瓶。”

    “是、是。”王胡子连滚带爬的离去。

    郎华娘起身,倚着梅瓶,道:“董老爷,半满还不到呦,你确定郡主的嫁妆能填满吗?大件的我可不要,我只要小件的。比如,这只香炉就不错。”

    郎华娘拿起刚才她把玩过的香炉,直接扔梅瓶里去。

    玉石撞在金银上,发声真是美妙。

    郎华娘笑靥加深。

    眼见将来可能成为她的嫁妆的金银珠宝都入了郎华娘的口袋,董眉娘忍无可忍,站起来道:“父亲,你糊涂了吗,她势单力孤,我们可是有很多家丁,还怕了她不成!”

    董昌硕偷觑一眼始终不发一言的宁远侯,见他不为所动,就呵斥道:“你懂什么,闭嘴。”

    宁静远淡淡道:“治病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若嫌她要的诊金多,你们大可不治。”

    此话深得她心,郎华娘猛点头,“嗯嗯,就是这话。”

    一件事赶着一件事,倒是把之前请来的老大夫忘在了一旁,这老大夫也没吱声,原本只是等着这家人付他诊金的,不想却是撞见了秘辛,撞见了秘辛还不算,撞见了郎华娘他才算开了眼界。

    等王胡子领着人又端来一盘一盘的珍宝首饰,一股脑的倒进梅瓶,老大夫几乎馋的流口水,心想:莫不是真的都给她?这家人也太慷慨了,早知这家人如此冤大头,我也要啊。

    福安郡主不心疼自己的嫁妆,董昌硕和董眉娘却是心疼死了,然而,却是还不够。

    郎华娘笑问:“没了?可是还不满呢。香,却是马上就要烧完了。”

    “再去拿!”董昌硕咬牙喝道。

    王胡子双腿一软往地上一跪,哭丧着脸道:“老爷,小件都在这里了,那些大件她又不要。”他都心疼死了,这么些年从郡主那里算计来的东西,大件他不敢动,原本拿的就是小件,此番却是都没了。不仅把算计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还把自己的也赔了进去,王胡子此刻是欲哭无泪。

    董清妩冷眼看着那些原本属于自己母亲,却谎称失踪,不了了之的东西再度出现,微弯了唇角。

    心念一动,道:“青燕,去把我的首饰都拿来。”

    “大小姐,您的首饰可多是王妃给的,太贵重了……”

    青燕还要劝说,董清妩却道:“那些都是身外物,父亲的腿毕竟是因我之故才断的,只要能治好父亲,都不算什么。”

    董昌硕听了,脸色好看了许多。

    董清妩表了态,董眉娘就略有慌乱,尖声道:“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原本就都该你付,王妃娘娘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赶紧都拿出来。”

    董清妩点头,“应该的。”

    嘱咐青燕都拿来,董清妩看着高大肚肥的梅瓶,忧心道:“父亲,我怕还是不够。”

    董昌硕就看向董眉娘,董眉娘心尖一颤,“父亲,我、我没有多少首饰的,我又没有一个王妃外祖母。”

    郎华娘推波助澜道:“多多少少都算你的孝心不是,董老爷养你这么大,在这种关键时候,难不成要你几件首饰,你都不舍得?好一只白眼狼啊。”

    虽然知道郎华娘是在挑拨,但是董昌硕还是黑沉了脸,心道:平日我总是拿了顾婵的东西给你们娘俩,到头来,顾婵和清妩都为了我,倾尽自己的所有,你们娘俩却忘恩负义,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就道:“眉娘,算是父亲先借你的。”

    董眉娘也不是傻子,知道董昌硕生恼了,咬咬牙改了口,“父亲,说什么借不借的,女儿的一切还不都是您给的,只要您要,只要女儿有的,女儿都给。”

    毕竟是自己最疼的女儿,董昌硕心里熨帖,有了好脸色,“乖,日后父亲会补偿你的。”

    “父女情深啊,真令人羡慕,是吧,清妩。”郎华娘笑道。

    董清妩浅“嗯”一声,淡若烟云。

    “可是,董老爷,你确定加上董眉娘的就够了吗?”郎华娘捧起燃着香的铜香炉,放到董昌硕跟前,轻撩眉眼,眉眼如画却言辞冷酷,“香烬,我走。”

    董昌硕一霎从美色中回神,脸,红了青,青了白,心疼的在滴血,但还是不得不咬着后牙槽道:“王胡子,去把潘姨娘的首饰也拿来。”

    王胡子自去,董眉娘也不敢阻拦,只兀自生闷气,越发看郎华娘不顺眼了,心道:只不过是骂了你几句乞丐,你却来割我和我姨娘的肉,真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片刻,青燕和王胡子都回来了,手里托着精致的匣子,王胡子把首饰倒入后,冷冷看了郎华娘一眼,就到董昌硕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董昌硕不动声色的点头。

    “郎姑娘,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青燕心里不免看轻郎华娘几分。

    “青燕,回来。”董清妩蹙眉淡声道。

    “是。”青燕为董清妩舍不得,最后叹息一声,放了进去。

    郎华娘浅睨了董清妩一眼,转身看着董昌硕,“下来吧。”

    “什么?”董昌硕讶然。

    郎华娘一把将他拖下来,如同拖死狗。

    “你?!”董昌硕怒容满面。

    就在这时,郎华娘对着他扭曲的骨头就狠狠踩了下去。

    咔嚓!

    “啊——”

    董昌硕一霎晕了过去。

    老大夫张大了嘴。

    福安郡主哭啼出声,趴伏过来,“硕哥!”

    “父亲!”董眉娘慌忙来瞧。

    董清妩笑了,只觉心中后一半气也出了,头顶的天是蓝的,水是清的,空气都是甘甜的。

    郎华娘收回贵脚,嫌弃的在地毯上蹭蹭草鞋,“好了,骨头正了,休养两个月就又能祸害小姑娘了。”

    “哎呦,发财了,阮静宁咱们回家。”

    “想走,没门!”王胡子冷喝一声,“来人,抓住这两个入室抢劫的盗匪,打死勿论!”

    彼时,一众手拿武器的家丁闯了进来,齐声高喝,“是!”

    声势震震,吓死小姑娘是绰绰有余的。

    “王管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董清妩一霎站了起来。

    王胡子潦草的一拱手,“回大小姐,这是老爷的命令,大小姐若有疑问,可等老爷醒来,向老爷亲自问明。动手。”

    王胡子双臂抱胸,态度冷硬。

    董清妩没有犹豫,挡在郎华娘身前,清姿多媚,一派从容,“想打死她,先把我打死了吧。”

    话虽狠辣,从她口里出来,却犹如在说,“今儿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般。

    郎华娘讶然,却是挑眉一笑。

    有董昌硕撑腰,王胡子不怕董清妩,但是他怕董清妩身后的淮安王妃,他哪里敢打死董清妩,即便是董清妩少了根头发,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小姐,你一直在帮着外人,莫不是大小姐和人串通好的。”王胡子眼珠子一转,污蔑道。

    董眉娘可算有出气的机会了,立即补上,“大姐,等父亲醒来知道是你设下的这场骗局,我看你如何交代。”

    王胡子说的只是一种猜测,到了董眉娘嘴里,就直接给判了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董清妩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给我安这个罪名。”

    王胡子和董眉娘一窒,董眉娘越发痛恨董清妩的出身。

    福安郡主傻眼了,磕磕巴巴道:“王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王胡子立即道:“郡主,这是老爷的命令,这两个人是骗子,让奴才乱棍打死勿论。可是大小姐却在阻止奴才,郡主,您快把大小姐拉开。”

    福安郡主哭笑不得,“误会,这两人不是骗子,我认识他们,你下去吧。”

    王胡子不从,加重了语气,“郡主,这是老爷的命令,奴才不敢违背,郡主,您敢吗?”

    最后一句竟然带着威胁的意思。

    福安郡主却不在意,只是蹙眉道:“他们不是骗子,王管家,你下去。”

    王胡子狞着脸,急躁的喝道:“郡主,这是老爷的命令!”

    福安郡主吓了一跳,“王管家你放肆。”

    语气还是轻飘飘,软趴趴的。

    郎华娘抚额,环住董清妩的小蛮腰,将她抱到旁边,扶稳。

    冰清玉洁的闺阁女子,哪里被这般抚触过,董清妩情不自禁微晕了玉颊。

    郎华娘没注意,只是道:“大奴才可不听你们两个柔弱女子的话,想让这奴才听话,还得打,打到他满地找牙为止。我从来都觉得,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修仙界,强者为尊,杀人夺宝多正常的事儿啊。

    她信奉斩草除根,湮灭灵魂,是解决隐患的最好办法。她只觉得可惜,可惜不能乱杀人,那就只能打,打到他畏惧为止,打到他见她如见魔。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宁静远碰掉了茶盏。

    伴随着“哗啦”一声,郎华娘冲了出去,王胡子一声令下,“打!”

    十来个成年男丁,凶神恶煞的围殴一个女孩,若是一般的女孩,早已被打的抱头哭叫,那画面,惨绝人寰。

    可惜,王胡子错了

    董昌硕错了。

    这娇弱女孩的身子里换了一副灵魂,这副灵魂虽藏匿悲煞却很强大,这副灵魂习惯了见血,杀死肉躯算什么,她干的最多的是湮灭灵魂,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的敌人。

    打?

    打在皮肉上挠痒痒吗?

    当是乡下农妇们捶衣裳呢。

    她若打,便要见血,要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