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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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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源君紧蹙眉心,眼底似有火光流动,面上首次出现了愤怒之色,道:“又是那个宠信谗臣冯荆芥!今宴上献谄媚之言,以酒色迷惑君心,欲逼我犯下有悖五常之事,可恶!”

    常山迅速应诺,飞跑着出殿去了。

    傻妹明明听出不祥,可心装姬贤,忙道:“可是我……”

    始源君这才发现傻妹的存在,微微犹豫,略表歉意道:“我带你进宫,本来想让常山帮你打听一下,只是事出有因,看来没有机会了。”

    如同当头被淋了一桶冷水,傻妹的心沉沉下坠,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难过。

    由内宫步行去宫门,还有很长的一段烟柳夹道。始源君一行人步态严谨,走得沉默。傻妹几乎落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的皇宫,日头直射,金色的琉璃瓦炎炎欲燃,几欲刺人眼盲。她的脚步灌铅似的沉重,一路牵痛,一路默默与姬贤告别。

    正走着,忽听见前面执事宫人传话:“始源君听候,皇上有事商议!”

    众人一惊,只见花木扶疏间,一连串的暗红色宫服在流动,李璟的辇御朝这边缓缓而来。那一瞬间,傻妹望向前面的始源君,他的脸上失血似的苍白,深黑的眼中神情复杂,唇紧紧地抿住,双膝缓缓地跪了下去。

    来不及多想,傻妹一闪身,躲在了大树后面。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但见辇御轻落在始源君的面前。一名身着宝蓝织锦纹衮服的小男孩下来,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不等内侍上前,男孩侧身搀住李璟的手。李璟喝得醉态酩酊,刚下辇御立脚不稳,众内侍赶忙两边扶住坐定。

    “始源君,怎么走得这么急?”李璟笑道。

    “惊闻始源国寒疟肆虐,百姓惊慌,不知何故。微臣不敢久羁,故急着想赶回去。”始源君应答。

    李璟依然笑道:“天色将晚,明日一早出发也不迟。筵宴之事只说了一半,朕听得神魂飘荡,卿却不告而辞,岂不扫了朕的兴致?朕亲自出来拦截,咱们暂回筵席,再续话题如何?”

    傻妹细听,想起始源君脸上的怒意,她心里纳闷,李璟所说的筵宴之事是什么?

    正在疑惑之间,傻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惊骇地回头,大头陈的蓝脸红须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傻妹轻抚胸口,小声嗔怪道:“原来你也在宫里,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是仙,自然仙有仙道。”大头陈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鼻息一动,半开玩笑道,“银盏在你身上,我嗅着银盏的气息就可以找到你了。方才进筵席,本想偷饮几杯百末旨酒,不料听了一些谄谀之言,料猜你们一时出不了宫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傻妹忙问。

    大头陈敛起笑容,朝傻妹附耳轻语:“席间不少宠臣蠹惑圣聪,谗言献媚,叙述始源君的夫人容貌如何端丽,如何绝世无双,听得李璟陡起淫心。始源君借故离席,李璟顾不及皇帝风度,竟追到这儿来了。”

    傻妹这才反应过来,她惊得气血沸腾,一时无语。

    果然,那边李璟继续道:“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三宫六院却如尘饭涂羹,索然无味。卿一向通达孝慈,有何良策以慰朕怀?”

    始源君勉强答道:“皇上乃万乘之躯,四海天下皆皇上所有。只要传旨颁行下去,四海美女源源不断以充王庭,何忧天下无绝色?”

    闻言,李璟哈哈笑起来:“卿所言甚合朕意!既然如此,朕便选你夫人进宫为妃,随侍左右,卿意如何?”

    这死皇帝,如此猴急!傻妹心里暗骂,不由替始源君担心起来。

    始源君虽是惊呼,但是他不得不压抑着声音:“皇上,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天下人人皆知皇上正心修身,宽仁大度,请皇上速斩进谗言之小人!”

    李璟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趁着酒兴,双眼也掩饰不住地氤氲起来:“闻卿夫人既有桃李之姿,又德性幽闲,朕已将其放入心怀,必会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卿受始源君显位,若慷慨进献,又不惊扰天下百姓,此美德也。事成之后,朕必加重赏赐上百美女,天下莫不欣羡始源君。”

    始源君正色道:“贱荆蒲柳陋质,素不谙礼度,无德无色无可取。何况皇上后宫嫔妃不啻数千,何必在乎一人美色?”

    话音未落,李璟脸上的笑意迅速淡去,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声音沉沉的:“始源君,如此说来,你是不肯了?”

    始源君伏地,拒绝道:“皇上,万万不能啊!”

    李璟的脸色仿佛僵住了,他死盯着始源君,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大头陈见此,摇头道:“看来,李璟不到手不罢休了。”

    傻妹有些呆呆地听着,感觉心口有那么一点疼,也不知是因为始源君正承受着莫大的羞辱,无力又无奈的抗争,还是因为远在始源国素昧平生的绝色女子。

    正在此时,李璟身边的男孩侧身而出,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朝李璟躬身道:“父皇,煜儿常听老师教导:自古及今,君有道,则万民乐业;君爱色,必颠覆社稷;父皇也常训导煜儿:君只有通达道德,和气贯于天下,自然民富财丰,天下太平。父皇为臣民之标率,今尽事女色,实为不可取。”

    一番话下来,李璟听得愕然,自然难堪不已,大怒道:“煜儿,你身为皇子,越来越不识忌讳!你父皇一向与民偕乐,以仁德化天下。当初南唐灭吴,朕怜而赦之,使其永镇始源国,今日却为区区一个女子,欺藐朕躬,实属可恨!”

    李煜年少吓白了脸色,自不敢多言,只能唯唯称诺。

    李璟说到此,指着始源君,用冷酷的语调命令道:“君命召,不俟驾;君赐死,不敢违。你生死存亡,皆在朕掌握之中。限你明日回话!如若不从,以忤旨之罪送法司正法;如若从命,便赦你归国,你将夫人进贡宫闱!”

    圣言一出,李璟的辇御碾经始源君跟前,隆隆穿过众人的眼帘,浩浩荡荡扬长而去。

    四周死寂下来,年轻俊美的精壮男子,跪在原地久久不起。他一动也未动,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宽阔的脊背僵硬着,好似有寒冰冻结住了他,令人绝望。

    注视着他的背影,傻妹的心底如同着了火,同情、怜悯、悲哀,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几乎被淹没。

    她咬紧牙,怒骂道:“所谓谗言献媚的宠臣,还有荒诞无度的皇帝,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身边的大头陈红须颤动,也是十分生气:“李璟既是万乘之尊,言语不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既恐天下百姓传言圣上无道,又只取近时之乐,沉湎酒色。此乃败亡之象,南唐气数将尽了!”

    始源君被软禁在宫中。

    傻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夜,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站在阁楼放眼望去,周围亭台楼阁拢在茫茫夜色中。随着二更漏滴,巡夜御林军的宫灯穿梭不息,一盏盏仿佛盯着他们的眼,闪着碧绿的幽光含着诡异。傻妹本就心绪不宁,偏偏远处丝竹歌舞的声音越演越烈,如针扎般刺入她的双耳。

    “姬贤,这个时候,我离你那么近,又好像那么远。你究竟在哪里?你看得到我吗?”

    常山打着哈气过来,苦着脸道:“这皇宫,比冰窖还冷。主子连茶都喝不下,熬红了眼,一夜难眠啊。”

    傻妹朝内室张望了一下,里面只燃了一支蜡烛,光晕漫漫,影影绰绰看见始源君孤寂的身影,便担心道:“明日一早,始源君会答应吗?”

    常山尚在愤懑之下,竟不思维,便说:“李璟无道昏君,轻贤重色,害我主人!若是送夫人进宫,主人必遭天下人耻笑;若不将夫人进贡,昏君必兴问罪之师!”

    “那我们呢?”傻妹问。

    “问得够傻。”常山翻白眼,抬手朝颈脖做了个横刀一抹的动作,“你冒充使唤丫头进来,自然也逃不掉。可怜你连福都未享,便成冤死鬼了。“

    傻妹惊出一身冷汗。

    趁常山进内室,傻妹偷偷下了楼。穿过月牙门洞,柳荫一带便是前院,她放慢了脚步。刻画铜皮的院门反锁着,此处寂静无人,屋檐下的琉璃宫灯已燃半烬,映着周围朦朦胧胧。

    她掏出了银盏。

    倏地,后面伸过来一只巨爪,将银盏夺去。

    傻妹陡然一惊,这才发现大头陈不知何时跟在后面,脸上挂着顽劣的笑。

    “你怎么又来了?”傻妹感觉头疼,想抢回银盏,“我想知道我的夫君现在在哪里?”

    大头陈飞速将银盏藏入兜内,鼻子嗅了嗅,道:“你没发现这皇宫上空悲风飒飒,一团怪雾?要是此处银光闪闪,被妖魔发现,定将银盏拿去。”

    傻妹白了大头陈一眼,不以为然道:“休要吓唬我,我才不怕呢。姬贤在此地,我倒觉得满空中有无限瑞霭,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