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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法逃离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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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维修的……是你?”

    诗绪里看着少女,而少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说:

    “好像咒语根本无法起作用了。我想大概是因为这身体的关系。”

    “那怎么办?”诗绪里慌了,“里面还有一部汽车啊!取不出来了吗?”

    “看来是的。”

    “小绿龙呢?”

    “好像也取不出来了。”

    诗绪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坐了很久,之后,委屈地说:“可是……我饿了。”

    少女好像完全没听到诗绪里说的话。她焦急的翻着这本书,不停的翻着,像在找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最后她提住书脊的位置,用力甩动。

    “丽,你在干什么?”

    “船票和过关文件!先前夹在书里,现在翻不到了。不管翻哪一页都是随机的内容……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其实丽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不想承认。

    对凡人而言,《恒河沙书》就是灾难般的一本书——每一次翻动都只能翻到随机的页面,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翻出连续的两页。唯有图书管理员可以把它当成索引来使用,并利用它来将资料进行存取,但是翻动它仍然是十分费时的事。所以才有专门用来翻动指定书页的“书签”的存在——诗绪里就是众多《恒河沙书》的“书签”之一。不过,丽是有“搜寻者”称号的图书管理员。她天生就具有能轻易翻动恒河沙书的能力,天生可以仅看一本书的标题就知道它应该放在图书馆的哪个角落。只有在她想偷懒的时候,才会借助书签的力量。

    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变得连其他管理员都不如,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凡人。

    “拿过来给我瞧瞧吧。”诗绪里说。

    少女沮丧地把书扔给诗绪里。诗绪里没有怎么费劲,就直接找到了夹着船票和过关文件的那一页,将东西从其中拿了出来。

    诗绪里舒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塞到书里面,否则就要被当成非法偷渡客了。”

    少女点了点头,将过关文件拿在手里看了看,脸色忽然又紧张起来。

    “恐怕还是不行。”少女说。

    在那两张过关文件中,专门有一页,印着丽·劳伦斯被捕时拍摄的大尺寸照片。丽·劳伦斯面无表情,拿着写着“丽·劳伦斯,政治犯,革命不死”的纸板,站在身高标尺前面。照片下面印刷着一行小字:

    ——流刑者之相貌特征以此照片为准。如发现可疑人士请联系无涯学海政府。

    诗绪里抗议起来:“他们难道就没想过犯人说不定会缺胳膊少腿长皱纹什么的吗?”

    “这不是缺胳膊少腿长皱纹这么简单吧?明明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诗绪里盯着少女的脸看了一阵,说:“其实你们还是有点像的……”

    “怎么可能像啊,请摸着良心说话!”

    马上,两个人都变得非常沮丧。

    诗绪里说:“也就是说不能就这样从这里堂堂正正的离开了吗?”

    “看来是的。除非换回以前的身体。”

    除了今后的忧愁,还有眼下的麻烦。

    在她刚刚苏醒的时候,席勒教授就预言过,在五月的场合中,她会遇到一些困难。

    席勒说对了。虽然丽在五月的身体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但是,她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更无法想象今后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最大的压力来源,还是五月糟糕的人际关系。

    五月的人际关系可谓差到了极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首先,五月没有任何朋友。一个都没有。在准备融入新生活的时候,丽曾经看过五月留下的日记,里面没有一句是关于友情的话语。其次,五月的名声也坏到了极点。不要说学生,连老师都很少会对她有善意的表示,更多的是侧目与诅咒。席勒说,元语的神奇之处,你很快就能感受得到。不错,丽确实感受到了。因为在其他人用自以为旁人无法听懂的“自语言”诅咒五月的时候,每一字每一句,丽都可以听懂。

    真是麻烦的人生啊。居然能把人际关系搞成这等程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丽想。

    虽然她在花之学院里认识的山田雾江人际关系也很糟糕,但那完全不是因为她的错。而五月……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吧。问题班的教室里,五月的课桌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都没有同学。听说是五月自己的要求。特别组训练的时候,她的位置也在队尾,听说这也是她的要求。就连巡逻领队,也总是主动和其他学生保持距离。

    这是,尽可能的在和别人保持距离吗。

    就这样想着,午饭的时候就到了。这一天,挨不过诗绪里的要求,丽只好带着它一起去特别组专门食堂吃饭。大概因为特别组为了保护学校出生入死的关系,这里的伙食永远是最好的。而且听说其营养搭配也在校内饱受好评。

    “丽,奶油蛋糕再来一个!”“嘘,小声点……”

    有两个学生端着餐盘路过,看见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五月什么时候也来这里吃饭了?这个大尾巴小狐狸又是什么时候成了五月的使魔?

    选好了食物,少女端着餐盘走到座位上准备和诗绪里分享,没注意,一个人悄悄靠近了她的身后,猛地一撞。

    哗啦——

    少女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盘中的食物洒了一地。

    她回过头一看,作案人,第四小队的安娜,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她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一撞应该是针对五月而来的。

    “啊呀,”安娜夸张的敬了一礼,“撞倒了马屁精狗腿子,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少女没有发怒。她把地上一片狼藉的食物收拾进餐盘里,默默朝回收处走过去。

    “太过分了!居然对你做这样的事……”诗绪里义愤填膺。

    “诗绪里,别说话。”少女用沾满奶油的手在诗绪里的脑袋上蹭了蹭,“她针对的并不是我。”

    “有胆就把我告了呀——看你还敢来这里吃!”安娜在她身后喊着。周围一片鼓掌和叫好声。

    少女转过身,看了看安娜,又看了看其他人,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对我曾经的作为心有怨恨。但是你们在将来的战斗中,也打算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的吗?”

    “你不是我们的同伴。”有人大胆说着。

    少女不想再和他们多话,直接走出了特别组餐厅。转身的时候,她似乎看见安娜的脸很红。也许是错觉吧。

    “今天还是要找席勒吗?”诗绪里失望的问。

    少女点了点头,朝教工餐厅走去。

    就在她迈进门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一抬眼,夏洛特正从她的身边走过。

    在丽用五月的眼睛看见夏洛特的时候,夏洛特也看见了她。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擦肩而过。

    “恭喜你。”

    丽似乎听见夏洛特这样说着。她知道,这话并不是对她说,而是对五月说的。恭喜什么?恭喜五月从死亡中苏醒过来?还是恭喜五月终于住进席勒教授的高塔?

    夏洛特身后紧跟着校医西格蒙德。最近校园中确实有着夏洛特正在和西格蒙德交往的传闻。他们一个是人气颇高的年轻老师,另一个是深受爱戴的校医,虽然还有很多人预言夏洛特终归还是爱慕着席勒,但是,这两人近一段时间里确实堪称出双入对……

    丽这样想着,继续往餐厅内走着。席勒教授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

    “你来的太迟了。”席勒教授说。虽然这么责怪着,她依然坐在那里,并没有离去。

    丽照着以前的习惯,拿了一点食物到自己的面前。依旧是清汤寡水,无可观者。难道几百年来,她一直都是忍耐着这样的伙食么?应该也是有喜欢的食物的吧。这么想着,她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念头。于是她问:“教授喜欢这里的食物吗?”

    “谈不上喜欢。”

    “这里的食物都是用料理语做的吧?如果这样的话,现在的我应该也可以做出来,明天的晚饭就由我来做吧。”

    诗绪里立刻来了精神:“可以这样吗?真的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丽和诗绪里说。

    “不要浪费魔力在这种地方……”席勒教授这么说。然而丽和诗绪里期待的眼神,让她只好改口。

    “好吧。不过,只是为了让你熟悉语言。只有这一次。”席勒说。

    ***

    “你看你,今天又是喝得烂醉。马上就是校庆日了,风纪组盯的很严,你这样被他们看见了怎么行。”

    西格蒙德说着,背着夏洛特慢慢上楼去。夏洛特一声不吭的趴在西格蒙德的背上,两只脚上没有穿鞋——放在敞口的手提包里,被西格蒙德拿在手中。

    终于,来到了写着“夏洛特教授”的门前。“教授”二字的前面,前两天又用笔添了一个“副”字,看着极为扎眼。“到了。你的钥匙呢?”

    “恩……”夏洛特好像很努力的想要说点什么。西格蒙德无奈了。他摇了摇夏洛特的背包——里面没有钥匙的声音。他用脚尖把门垫掀开,果然在下面压着备用钥匙。真是个粗糙的女人啊。他想。

    开门,开灯。屋里一片狼藉,好像有一个礼拜以上没有好好整理过了。难得地板还算干净。西格蒙德把沙发上的杂物扫到地上,然后把夏洛特在沙发上放好。“水……”夏洛特说。

    西格蒙德为她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慢慢帮她喝了下去。

    一杯水喝完,夏洛特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还要。”又是一杯。这一杯她已经可以自己拿着杯子喝下去了。

    西格蒙德环顾这凌乱的屋子,深深感觉无法再忍耐下去。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墙上,开始整理她的房间。夏洛特朦胧着眼睛说:“你不要乱动……看上去乱,乱中有序……”

    “你现在是我的病人。病人就不要说话。”西格蒙德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活,又为她倒了一杯水,还拖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多喝点水,把身体里的酒精稀释了。等下如果冷了就把毯子盖上,小心着凉。”

    夏洛特蜷在沙发里默默的喝水,一面觉得身体很热,就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这杯水喝完的时候,屋子里的熵终于降低到了西格蒙德可以忍耐的地步。一切东西都回归到了它该在的位置。无用的东西也都塞进了垃圾袋。各从其类。夏洛特的意识也恢复了不少。

    看着大变样的房间,夏洛特忽然说:“做你的家人应该很幸福。”

    西格蒙德微笑着推了一下眼镜:“看你差不多好了,我也该告辞了。”说着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就要离开。

    “就这样走了吗?”夏洛特问。

    西格蒙德回头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金红色的长发平时总是挽在头顶,如今自由的披散着。领口的扣子也已经解开,现出里面锁骨的轮廓。肤色又因为醉酒而染上了可爱的粉红。还有j□j的双脚……

    “我还是走吧。”西格蒙德将外套披在了肩上。

    “呐,不做吗。”夏洛特轻轻的说着。

    因为紧张,西格蒙德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用戴上听诊器,他就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眼前的夏洛特从沙发中站起来,拉住了他的领带,往她的方向牵过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她牵着的一只狗。而他心甘情愿如此。

    于是他摘下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