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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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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默慎带着三个丫鬟自茶楼里走出来。

    跟着柳默慎来的车夫,就是前些日子拼命护着柳默慎的张头。如今他脑袋上的伤好了许多,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段时间柳默慎每天出门,都是他跟着赶车。

    此时,张头本在一楼喝茶吃果子,看见主家出来了,连忙跑过来,打了个千,恭敬道:“姑娘现在就回家去?”

    柳默慎摇摇头,玉俏见状,从荷包中掏出了几个大钱给张头,笑道:“姑娘过去看看舅太太,张叔再多坐些时候吧。”

    张头连忙接过钱,道:“谢姑娘赏,这时候街上人杂,还是上了马车,我送姑娘过去吧。”

    玉俏扶着柳默慎向外走,听见他这样说,笑道:“不用了,一条路而已,我们三个跟着就好。”

    说罢,四个人一同出了茶楼,因为柳默慎走路向来很慢,所以只有玉俏在一边扶着,青虹与暮秋一左一后,跟在后面,也都是慢慢地走。

    柳默慎刚走到永昌当的门口,还没等上台阶,忽见里面出来一个人,也不看路,只是捏着一包东西,对着当铺啐了一口,道:“呸!装什么蒜?等小爷过了这段难日子,必定要将你们这楼都拆了,将你们扔进护城河里喂王八!”

    玉俏听那人说话粗俗,不由暗中皱了皱眉头,就扶着柳默慎绕开了路。

    那人骂骂咧咧了许久,便捏着包裹要离开,谁知只是一回头的功夫,就看见一个头戴幂离的小娘子,身后还跟着三个俏丫头。

    就算雍朝礼教并没有那等森严。但到底还是对女子多有束缚,像如今这样三个俏生生的丫头陪着个小姐在路上走的场景,也并不多见。

    乔扬顿时收了秽言,故作姿势地咳了一声,就要向柳默慎身上撞。

    柳默慎低着头,似是并没有注意到乔扬,不过还好她身边的暮秋手快。立刻拉过柳默慎。又推了那人一下,怒道:“你这人,怎么不看路?”

    乔扬本来就是酒色之人。这段日子又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更是亏得厉害,哪里经得住还在齐老夫人身边学过些擒拿的暮秋这一推?不免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本就气不顺的乔扬不由勃然大怒。可是转念一想,硬生生压住了气。并且站起身,将落在地上的包裹捡起来,装模作样地对柳默慎道:“是小生的不是,冲撞了小娘子。”

    微风轻起。拂动着幂离之前的面纱,若隐若现地,却看不清脸。柳默慎在幂离之下。带着笑容,柔声道:“是小女的婢女不懂事。伤了公子,公子没事吧?”

    乔扬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他看了一眼暮秋,笑道,“是在下的错,与小娘子的婢女无关。”

    柳默慎垂首屈膝,道:“是公子大度。”

    乔扬心中得意,再想想如今是在当铺门前看见了这几个人,那必定是家中维持不下去了,才要一个小姐亲自来当铺。

    这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呢。看看此女的三个丫头也知道,这个女子定然也是不俗的模样。

    只可惜现在他有事不便,等过几日他将欠债的事儿了解了,定然要将这个小娘子收入府中才好。

    乔扬心中计定,口中更是殷勤,便忙道:“小姐果然是明理的人。只是小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柳默慎又是一礼,便与三个丫头一同进了永昌当。

    乔扬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伸长了脖子向当铺中看。

    只见柳默慎自发髻之上拔下了两根簪子,递到了柜上。

    乔扬更是确定了柳默慎家道中落,再无疑虑,便哼着小调走了。

    而对面的茶楼门口,丛晰阴着脸,看着街对面发生的事情。

    乔扬要拦住柳默慎的那一刻,丛晰就下了茶楼,可是等他到了门口,却见乔扬和柳默慎竟然好像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停住了脚步,没有继续上前。

    自无相庵之后,丛晰对柳默慎当真起了些探究的心,他知道她不会有所谓“攀龙附凤”的心——更何况乔扬这种,算什么呀?

    柳默慎可是能让何嬷嬷回护的人,若她真个品行不端,何嬷嬷第一个就不待见她了,还用等到今天?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以身涉险?

    此时,那小厮也从楼上跑了下来,他没注意街对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可是却被丛晰的样子吓到了。

    他只看见丛晰突然起身,冲下茶楼,却又停住了,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阴郁,未免有些害怕,忙问:“少爷,你怎么了?”

    丛晰冷哼一声,问:“会打人吗?”

    小厮立刻摇头:“不会,可是我能找人,少爷看谁不顺眼,我让人套他麻袋揍一顿。”

    丛晰听小厮说得天真,心情倒好了些。他也自然真不能找人去揍乔扬一顿,只是心中打定了另一个主意,口中却道:“算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柳默慎将簪子放到了柜上,对着首柜道:“还请老先生看看,我这支簪子,能当几个钱?”

    那首柜拿过那只簪子,细细看了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簪子……

    那首柜又打量了柳默慎几人一番,捻着胡须道:“客人的这枚簪子,说值钱,说不值钱却也不值钱。老夫不会估价。”

    柳默慎见那首柜要将东西递出来,便笑道:“老先生不会估价,总有其他人会估价。永昌当毕竟是詹家的产业,难道还看不出这簪子的来路?”

    那首柜本就怀疑柳默慎的身份,如今听她这番话,更是心中了然,可是见柳默慎自己不肯说破,他便也不说。只道:“这位,老夫虽然不会估价,但老夫的主家此刻就在二楼,不若姑娘楼上请,见见我家主人,如何?”

    柳默慎这才将那簪子拿回来,笑道:“既然如此。就听老先生的安排。”

    那首柜也不用杂役。只是亲自从柜中走了出来,引着柳默慎上了永昌当的二楼,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屋中。才推开门道:“姑娘稍坐,主家马上就来。”

    柳默慎道了一声:“有劳。”便坐到了门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之声。胥氏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先进了屋子。

    “什么了不得簪子?还要我……”

    声音在看见柳默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管何时都是一身华贵衣裳的胥氏怔了几息,待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柳默慎之后,面带喜色走上前,拉着柳默慎的手笑道:“默慎?竟然是你?”

    柳默慎取下幂离。屈膝一礼,道:“见过二舅母。”

    胥氏忙扶着她坐下,笑道:“拘什么礼?快坐下。你怎么突然想着过来了?我本想着忙过了这几天。中秋的时候去忠勇公府上看看你们姐妹呢。”

    说着,胥氏认真打量了柳默慎一番。感慨道:“好好的公府小姐,偏生这样瘦弱……”

    说着,她转身对着门外道:“来人,将我方才炖的汤拿来。”

    外间的丫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柳默慎忙道:“二舅母,先不忙这个。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二舅母。”

    胥氏笑问:“什么事情?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柳默慎笑道:“舅母可知道这几天有一个叫乔扬的人,常常来店中典当?”

    胥氏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有这么个人,之前来了两次,听伙计说方才又来了。”

    柳默慎又问:“那他每次都当了什么东西?”

    胥氏道:“东西倒都是好玩意儿,头一天是丹生的《喜雨图》,再有十颗大小一样的南海夜明珠,方才来当的一套彩瓷。”

    柳默慎听见这几样东西没有什么特殊,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在她没有迟了。

    是以,她轻松一笑:“二舅母想是还不知道,此人是镇远侯的幼子。”

    胥氏听说,半点儿不见害怕,只是嗤笑一声:“我说呢,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原来是个败家的纨绔子弟而已,倒是你,难道认识他?”

    柳默慎笑言:“也谈不认识,只是……有过些纠葛。”说着,她将上个月回家的时候,此人拦路的事情,细细与胥氏说了一遍。

    胥氏听说,顿时柳眉倒竖,啪得一拍桌子,怒道:“好个纨绔子弟!他家是镇远侯又如何?”

    说着,胥氏立刻出了门,对着外面的人道:“去!将那个乔扬这几天来典当的东西都拿出来,拿着姑爷的名帖,连着底票,统统给我送到镇远侯府上,只说是有贼拿着侯爷府上的东西,到我们这里来当!我们不敢收贼赃,特意给侯爷送了回来,让侯爷好抓贼。”

    柳默慎见胥氏这般行事,心中稍有安定了,

    如前世那隐约的印象,镇远侯家谋反就在明年,但今天之事所见,胥氏甚至都不知道乔扬就是镇远侯府的小少爷,那詹家与乔家串通的事儿,未必能当真。

    再加上她今天引着胥氏的这一闹,詹家与胥家离镇远侯府应该更远了一层,也更安全了一些。

    只是……柳默慎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清平四十七年是个节点,那些暗涌自明年北疆入侵时,自水下涌起,前前后后闹了十余年,最终在清平帝去世的那一年,一夜爆发。

    所以,万万不能大意呀。

    万事依旧不能大意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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