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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老夫人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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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丞这么一晕,把场上不少人吓蒙了,连江建德的心都跳少了一拍,还以为自己把华丞吓晕了。『|( 全文字 无广告)

    江泓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扑过去抱着华丞紧张地道:“华丞,华丞?来啊,快唤大夫,唤大夫!”

    “大夫,快唤大夫,还等什么呢!”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华丞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他们可担当不起。

    然而江建德眼底却泛起了光亮,他瞥向一边还跪着的陈氏三人,又看向手忙脚乱帮华丞探脉的大夫,嘴角微勾,刚想说话,江泓之突然转头道:“祖母,依孙儿看这事并非今日是不能了了,加之天气燥热,心烦意乱,更是理不清思绪,左右还有两日,不如待明日此人醒转后,再问个仔细。”江泓之指向那个晕阙过去的瘦小戏子。

    老夫人现在一心都挂在华丞身上,生怕他有个万一,两腿一蹬丢了性命,王爷再盖一个江建德吓死华丞的罪名下来,到时候他们侯府就危矣。

    一听江泓之这么说,心想现在都是口头凭证,没个准头,不如歇歇,捋顺烦乱的思绪再说。老夫人遂点了点头道:“先去歇着吧,明日再说,老身也累了。立德,”老夫人扬高了一声,对着江建德道,“你派人看着点,华丞可是贵客。”

    “是。”江建德拱手道,他一转过身,眼睛里洋溢着神采般的光芒。华丞晕得太是时候,只要过了今夜,也许所谓的证据都能大翻盘,只要一夜便足矣。他目光带毒地射向大夫人,双眸微眯,便先从她开始动手。

    江泓之把他的神情收入眼底,趁着大夫不注意,用唇语问怀里装晕的华丞道:“接下来呢?”原来他过来接住华丞时,便见华丞偷偷给他使眼色,他便跟着华丞的眼色行事。

    华丞动了动下巴,示意他,江泓之点点头,等到大夫说华丞只是有些中暑,好好休养便没事后,他便站起身背起华丞,跟众人告退后离去。

    江泓之一走,想看好戏的人也没了兴趣,纷纷同老夫人告退,一个跟着一个散了干净。

    陈氏三人终于从磕得湿了一地的地上站起,相互搀扶着给老夫人福礼,回房去。

    老夫人是最后一个走的,连江建德都以关照华丞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她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她一双眼好歹是经历过阅历洗礼的,有些事她都看在眼底,她知道江建德偏心陈氏三人,恶意诬陷江泓之,只是江建德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她真不好点破。

    其实她与江建德关系并不算太好,早些年的时候,她便发现江建德等级观念过强,做事有失公允,纵容主子打骂下人,对于欺凌弱小之事,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行为与她惩恶扬善的观念相去甚远,她曾教育过,也打骂过,但奈何就是无法拗直他的观念,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因此她这些年不问世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见江建德。

    “夫人您歇歇吧,这些事交给少爷便是,何苦都揽下来呢。”徐妈妈心疼地给老夫人扇了扇凉,痛心地道。她从老夫人嫁进来就跟着她了,当时还称她为夫人,称江建德为少爷,这些年过去了,夫人都老了,少爷也成了老爷,但她私底下依然没改叫法。

    “唉,你也见了,侯府这副模样,老身如何安心得下来。平日里在府内小吵小闹,老身只当睁一只闭一只眼了,现下都闹腾到王爷头上了,老身再不管,这侯府还要不要?立德此次实在是过分了,只是老身也不知该怎么办好,若是强定了江允两人的罪名,只怕立德又得跟老身撕破脸,恨上老身了,但若不定,那怎么给王爷交代?莫非还随便扯个无辜的人去顶罪不成?”老夫人叹息一声,扶着额头道,“要真是扯个无辜的人,事后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侯府的声誉一样会受影响。”

    “既然都对侯府有影响……”徐妈妈蹙眉道,“倒不如挑个对侯府影响最小的方式,给王爷一个交代。”

    “你是说……”老夫人讶然,“找人顶罪”

    徐妈妈点点头,痛心道:“为今之计,只有这法子了。只要顶罪之人与侯府关联不大,便可……”

    “老夫人,老夫人……”一人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把一样东西呈给了老夫人,“这是三少爷交给小的,他称这是华丞的意思,让小的带来,请您过目。”

    老夫人东西拿了过来,原来是张皱巴巴的纸条。她与徐妈妈对视一眼,展开一看,眉头竖了起来。

    .

    陈氏拽着一双儿女回了自己的房,她将下人全部遣散,又在道路两旁看了眼,确信周围无人了才把门阖上。

    隔绝门外声音的一刻,陈氏立时变了嘴脸,纤长的指甲狠狠地戳向江月荷的脑门:“你这猪一样的脑袋,谁让你那么急着辩解了,这下好了,更招人怀疑了!你也不瞧瞧张欣,人家如此淡定,很快便撇清了嫌疑,你呢倒好,还红着脖子辩解,你说说你倒辩解出什么来了!”张欣是大夫人的名讳,陈氏与她势同水火,私底下都是直呼其名。

    江月荷委屈地摸着被戳红的脑袋,向江允求助,谁知江允也板着脸不理会她,还冷嘲热讽地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带上你。”

    “大哥!”江月荷哭诉道,“大哥我并非故意的,只是当时江泓之咄咄逼人,一时忍不住就……”

    “忍不住,忍不住!你知不知你这急性子坏了多少事,要是被江泓之查出你们收买……”

    “娘!”江允插话道,“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陈氏被这双儿女气得火冒三丈,一掌掴到江允脸上,啪地一声好生响亮,“这院子里都是老爷特意安排的人,还怕有人传出去不成。你既然知道隔墙有耳,当时收买时为何不多加注意,现下倒好,被三个人瞧了去,若非你爹帮你,我倒要看看明日你怎么给老夫人这老不死的东西交代!”

    江允被打懵了,捂着脸,委屈地道:“娘,当时孩儿与月荷看得仔仔细细,周围都没人,再者我们是在室内收买的戏子,怎可能会被人发现。”

    “什么?”陈氏惊愕道,“你说你当时是在室内?”

    “不错,”江允点头道,“娘不信可问月荷,当时我们故意挑了个阴暗的房内,以免被人发现。”

    “那你怎么不早说!”陈氏激动道,“这么一说,江泓之的话极有可能是骗我们的了。”

    “娘,我们怎么说,一说不便是招了么?”江月荷扁着嘴道。

    “蠢笨!”陈氏道,“你们当时就该质问他们三人,他们是在哪儿见到你们收买的,若是他们答不出个一致的答案,便说明他们是作谎了!”

    “娘,当时那情形你也知晓,我们……我们都吓住了,哪想到……”江月荷委屈地道。

    “所以说你们蠢笨!”陈氏又狠狠戳了戳江月荷的脑袋,“哼,这老不死的东西已经一脚迈进棺材了,却还出来主持家务,真是闲得想升天了!就你们蠢笨,几次碰上她,被她狠狠罚了一通,还摸不透她性子。她就是个急脾气,你们越是不镇定,越是容易露出马脚,引她不快。”

    “娘,我们也不想的啊……”江月荷泪眼朦胧地道。

    “你们不想?我瞧你们是好日子过惯了,想找死了!徐大人是什么人,你们也敢算计到他头上去,这下谁都救不了你们。”陈氏怒道。

    江允抿紧了双唇:“娘,当时我们收买戏子,是让其害江泓之的,月荷可以作证,只是不知为何最后那戏子竟出尔反尔,害到了徐大人头上。”

    “你……你所说的千真万确?”陈氏疑惑地道。

    “千真万确。”江允与江月荷对视一眼,点头道,“那俩戏子一直怨恨母……张欣,想为被张欣欺凌的老师父报仇,听闻有此机会可让张欣难堪,便同意在表演时甩枪脱手。”

    陈氏不解地道:“那为何他们顶着风头,答应此事?”

    “我们称只要他们甩向角落边上便可,只不过他们不知,角落边上坐的是江泓之。”江允嘴角一勾,扬出一记冷笑。他算计得好,收买的戏子也是经过他多日观察的,他算好了戏班舞枪的时间,以及江泓之所在的位置,精确地计算出甩枪的好时机,就等着好戏上演了。谁知,好戏没来,灾祸却来了。

    陈氏戳了戳江允的脑袋,恶狠狠地道:“好事不发生,坏事却一窝粥。若非老不死的今日被弄得烦透,收了手,我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谁说老身收手了?”

    .

    屋外陡然传来的声音,令陈氏三人唰地变了脸色。

    陈氏瞪大了双眼,惊慌地看向一双儿女,一口气都呼不出来,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听……听到了。”江月荷瞳孔大缩,下意识地往江允身边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听到了么?”

    江允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地盯着声音的来处——房门外。

    不过几弹指,房门上已经映出一个身影。

    “二媳妇,听到老身的声音,还不开门请老身进去么?”老夫人的声音彷如从地狱深渊而来,冰冷刺骨,直让他们三人打了个寒颤。

    “去……去开门。”陈氏推了推身边的江月荷,僵硬地道。

    江月荷往江允身边缩了缩,惊恐地道:“大……大哥,你……你去。”

    “怎么。”老夫人听到了他们害怕的声音,把音量放大了,“有本事做恶,没本事开门了?立德,二媳妇将老身拒之门外,按照家法,该如何罚!”

    陈氏三人一听到江建德的字,纷纷两眼一翻,心底大喊一声“完了”。

    .

    他们确实完了。

    老夫人收到的纸条上,写着让其暂时不要回房歇息,而是派人偷偷跟踪陈氏,兴许会从她口中打听到什么。

    老夫人本便对陈氏一双儿女抱持怀疑的态度,当下也没犹豫,先派徐妈妈及自己的人过去,暗中将陈氏院中的下人控制住,不让其泄露口风,待一切准备妥当,自己再亲自过去探听。

    老夫人所藏的位置妥当,加之陈氏三人沉浸在怒气之中,所以他们都没发现老夫人在外面偷听。

    老夫人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唤来了江建德与大夫人以及江泓之两人,他们一到场,陈氏三人的对话正好到关键之时,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收买戏子,并意图害江泓之,最后害到了徐名的事实。

    老夫人看了眼包庇他们的江建德,眉头上的火已经狠狠烧了起来,尤其是听到自己二媳妇喊自己老不死的,更是怒火攻心,等不及听更多消息就去算账了。

    老夫人让人踹开了房门,忍了很久的火爆脾气彻底爆发,她三两步跨入房内,抓着陈氏狠狠地一掌扇了过去,怒目圆瞪:“老身虽是老不死的,但打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忌讳“死”或者“棺材”之类的词,而陈氏偏偏触犯了她的逆鳞,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老夫人不打她,打谁?

    “啊!”陈氏痛得尖叫一声,捂着脸惊恐地朝后退,老夫人哪会让她跑,让人抓住她,左右开弓,在她脸上又盖了两个手掌印。

    “你自入门以来,做过多少混账事,老身清清楚楚,只是看在立德的面上,方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便可为所欲为!徐妈妈,”老夫人又打了两巴掌上去,力道大得惊人,顿时把她的脸打肿了,“侮辱尊长,依照家法该如何处置?”

    徐妈妈福了一礼,不紧不慢地念道:“掌嘴,照陈姨娘侮辱老夫人您的话来看,应当掌嘴五十。”

    “啊!”陈氏吓得脸都发白,掌嘴五十是极大的惩罚,那些掌法的嬷嬷都是狠角色,这番打下来,她的嘴都烂了,“母亲,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她眼泪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还意思意思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疼得她两颊火辣辣的,“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请母亲饶了媳妇,饶了媳妇。”

    江建德看得心都疼,嗫嚅了一声道:“母亲,五十下未免太……”他刚想说太过头了,但话尾就被老夫人堵上了。

    “怎么,五十下嫌少?那便打一百下吧!”

    “是!”徐妈妈领命,就要叫人将陈氏拖下去掌嘴,老夫人却突然喊了一声,“且慢。徐妈妈,身为母亲,教养无方,还纵容亲儿谋害亲生兄弟,甚至谋害侯府,论家法该如何处置?”

    “回老夫人,兹事体大,”徐妈妈恭敬地道,“论理应杖责二十,赶出家门。”

    “甚好,便这么办。”老夫人一锤定音,完全不给陈氏辩驳的机会,挥手就让人把陈氏拖下去,“等等,”她又唤住了拖着陈氏的下人,对着江建德一字一顿地道,“别将人拖得太远,得让老身听到她被掌嘴的声音,以免有人故意放水!”

    “不,不!老爷救我,老爷救我!”陈氏慌张地大喊大叫,挣脱下人,向江建德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是江建德看着赤红着脸的老夫人,一声都不敢吭,握紧了双拳狠心偏过了头去。老夫人发起火来,他都不敢惹,更别说是一向不讨老夫人喜欢的陈氏了。

    也是陈氏倒霉,说的那些话,在老夫人听来就跟诅咒她早点死一样,能不让她火大么?

    啪、啪、啪,一阵接着一阵的掌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老夫人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一些,她看向完全蒙住的江允与江月荷,走过去,一人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身为江家子孙,不谋正事,不为父亲分忧,却整日销想着谋害亲生弟兄,现今还害了整个侯府,若不将你们重罚,如何对得起被你们连累的侯府!老身本该家法伺候,奈何王爷指明要本府一个交代,来啊,将他们两人带去给王爷,是生是死,由王爷定夺!”老夫人怒道。

    “不,祖母,祖母,求求您饶了我们,求求您饶了我们,不要将我们交给王爷啊,不要啊!”江月荷痛哭流涕,跪下地扑到老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哭喊。江允怔怔地望着外边被打得脸都肿的陈氏,半天都没一点动作,像傻了一样。

    “大哥,你为何不像祖母求饶,大哥你求饶啊!”江月荷扯了扯江允的衣摆,哭道。

    江允突然笑了:“求饶,月荷我们还能如何?人证俱在,我们自己也承认了,莫非还有人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呵不会有,不会有的。”江允比江月荷多了一份沉稳,他知道到了这种地步,连江建德都帮不了他了,那他还能靠谁。靠大夫人?只怕第一人想他死的人,就是她。那靠……

    “祖母,请容孙儿插一句嘴。”一直冷笑着围观的江泓之,突然开了口,他走向气正上头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道,“祖母别气,请听孙儿一言。”

    “你说。”江泓之的手就像一帖暖胃的药,熨帖到了老夫人心里,她的火气也稍微收敛了一点。

    “诚如先前孙儿所说的,大哥与二姐都是侯府子息,若是将其交给了王爷,易被落入口实,称父亲无情无义,为了脱罪而故意让庶子庶女顶罪,届时将对侯府的声誉不利。”江泓之恭谨地道。

    老夫人的气又上来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能怎么着?”

    江泓之故意朝外边的陈氏看了一眼,提醒道:“作为生母,理应负有管教子女的责任,这些年祖母宅心仁厚,给了陈姨娘亲自管教儿女的权利,那么在其儿女未成年的情况下,那他们犯的错理应由管教他们的生母承担。”

    江建德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当年他给了陈氏管教儿女的权利,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宠爱的儿女给大夫人抚养,没想到今日这权利,却成为了江泓之对付陈氏的利器!如果管教儿女的是大夫人,那这责任就应当是大夫人来担的。他真是害死了陈氏!

    “祖母,一人做事一人担,事情是孙儿做出来的,孙儿愿一力承担罪责!”江允也面色惊慌地跪下道。

    “哼,平日犯错,不曾见你主动认错,这会儿出事了就知心疼生母了?你怎不心疼被你害的老三?”老夫人嘲讽道,“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生害人之心,岂会尝害人之果!”她沉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华丞,像是担心着什么。

    “老夫人您请放心,”华丞道,“华丞本是侯府之人,虽未蒙侯府他人之恩,但念在三少爷多年照顾我的份上,我会对此严加保守,绝不透露一字。”

    “不成!”江建德此刻才有些急了,陈氏是他的心头好,若是交了出去,她还有命在?“母亲,此事还请您三思!不论他们三人犯了什么错,他们都是江家的人,若是将其交了出去,一样会影响侯府声誉。”

    “侯爷您在说笑?”华丞眯着一双眼,冷笑道,“陈姨娘不过是一嫁进来的妾室,算什么江家人。况且刚才老夫人也说了,要将其赶出家门。那交出她,与侯府的声誉有何关系?”

    老夫人听出了华丞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妾室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交出去碍不着侯府清誉,况且方才她已经下令,将陈氏赶出家门,那她害徐名的行为就跟侯府扯不上多大的关系,也不会影响到侯府了。

    “立德,你还有何话可说?”老夫人虽然是问江建德的,但是语气却带着不容辩解的味道,“一个奴才和整个侯府,孰轻孰重?”

    江建德看向那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的陈氏,闭着眼深吸口气,把心一横道:“来啊,给王府递帖,告知王爷幕后主使已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