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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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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嗡——”

    安静的空间内,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穆穆点开一看,果然又是彭丽丽。

    八卦天后的夺命连环短消息,已经持续轰炸了半个小时,从一开始精简的“回来”两个字,到后来一个一个凌厉逼人的感叹号直接发过来。

    丢开手机,穆穆抱头坐在马桶上深深的叹气,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不该一时冲动去挑衅沈澈,不该那么马虎的误删帖子,更不该给他机会曝光关系,而最最不该的,还是把引起所有一切这些麻烦的沈澈,卷入自己生活的那个当初——

    年少无知,脑残的当初。

    想她当时堂堂一枚新时代好青年,有思想有文化有深度,竟然只是因为百年校庆典礼上的惊鸿一瞥,就对台上那个名字通透,长相通透的风云人物沈澈,动了小心思。

    随后的一次次默默关注,偷偷打探,都催生着她怀春时期的爱恋,跟那春天里的狗尾巴草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的越长越疯。

    以至于穆穆在多少个思念而不得的夜里辗转反侧,终于在月黑风高的某一夜,忍不住满腔即将爆发而出的情怀,登录了学校的论坛,注册了一个马甲,在最不起眼的一个版块里,写了一首隐晦的情诗,并在诗的最后加了一句“给我心里的C”。

    要知道,大学生活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大学论坛里的内容又是多么的繁杂多样,哪里会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抒发贴呢?

    所以说,这本该是个唯美而寂寞的单恋故事——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

    当年的穆穆,并不清楚论坛首页有一个显示最新贴的模块,也忘记了的“夜深人静”其实是大学生们最为活跃的时间,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在电脑与网络繁盛的年代,有一个敏感而激动人心的词,叫做:扒马甲!

    所以,穆穆在发帖的第二天,就被扒了马甲,连同那个别别扭扭的“C”,居然也被推理出,是计算机系的传奇人物,沈澈。

    公开场合公然告白啊,简直就是八卦中的战斗机,热帖中的VIP!

    学校论坛上炸开了锅,穆穆平静的生活也完全乱了套,走在路上生怕有人认出她来指指点点,除了不得不去上课硬是在宿舍窝了一周,直到下初雪的那一天。

    冰天雪地里,穆穆帽子围巾加口罩的混在人群中,甚至还得闲捏了俩雪球拎在手里,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自在。

    然而这份自在在她飘过某犄角旮旯,看见里头被人围堵的沈澈而震惊驻足时,咻的一声跑了个精光。

    “让你小子帮个忙,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恩?”从穆穆的角度看去,两个流氓把沈澈堵在墙角,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带着威胁的意味。

    “实在抱歉,我平时真没太接触过这种业务,所以实在是无能为力。”与满身流气的那两个人相比,眉目清秀俊朗的沈澈,连话语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和清新。

    可是这个时候清新没有用啊!

    眼见着那头的流氓摆出了要动粗的架势,沈澈却仍是一脸纯良的没有任何防卫的举动,穆穆心里一急,脑中一热,双手一抡,两只雪球划出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

    “特么的谁!”

    随着一句破口谩骂,穆穆清晰的感受到六道视线同时射向自己,除了那两人怒火狠辣的眼光,沈澈讶异的打量更让穆穆心中打鼓。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穆穆一咬牙,努力把整张脸都藏进口罩,假装惊慌的冲了上去,动用自己唯一露在外头且水汪汪的大眼睛,万分歉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丢错人了,我帮你们拍干净!”

    穆穆忙忙伸手帮他们拍掉肩头的白雪,软绵绵的毛绒手套无害至极,以至于两个流氓完全没有预料到,下一刻穆穆手劲儿一扭,就一左一右卸掉了两人的胳膊环。

    随着杀猪般的痛叫声响起,穆穆瞅准机会,抓起愣神的沈澈,低叫一声:“跑!”

    穆穆是打定主意要带领着沈澈脱离恶徒的骚扰,跑起来简直没个头,跑到身后一直安静跟随的人,都忍不住问道:“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

    “跑、跑的远一点比较安全!”

    听着她气喘吁吁的声音,被她抓住的那只手终于一个用劲反手拉住了她,高大的身形定住的同时,也止住了穆穆的脚步。

    沈澈看着她,颇为无奈的开口:“可是,你都跑了大半个校园了。”

    半、半个校园!?

    穆穆后知后觉瞅了瞅四周,可不正如他所说!视线转回两人相连的手之时,穆穆因为奔跑而发红的脸当即爆炸,连忙抽回手,并在沈澈探究的目光之下,下意识拉紧因为奔跑而散开的围巾遮住脸:“我、我……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别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头一次与男神近距离的接触,穆穆本就因为口罩围巾加奔跑而困难的呼吸更加不顺畅,她嘴一张就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直到看到沈澈略微一愣,她才意识到……这这这话是绝对的有问题吧!

    “不是……我是说这点儿小忙没什么……再说我也就会点儿三脚猫的防身术……学了大半年也就学会怎么卸人家胳膊……”

    听着她嗫嚅一般的补救和跑题,沈澈唇角的笑意在加深:“那我好歹也得知道你是谁吧。”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穆穆回过神来,惊慌的摇头摆手,躲闪着他探究一般目光的同时,说话又开始不经过大脑:“不不不,雷锋说了……做好事儿的人都叫红领巾!”

    靠之,她到底在说神马啊……眼见着自己的脑袋已经彻底混乱,穆穆深深认为,自己此刻不再搬石头砸脚的最好办法,就是溜!

    可是就在她打定主意,背过身脚底抹油之时,沈澈突然喊了她一声:“穆穆同学。”

    冰天雪地之中的穆穆,硬生生出惊了一脑门子的热汗——他、他他他知道她!?

    他怎么会认得自己?

    他知道自己发帖子表白的事情吗?

    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说,自己要怎么解释?!

    应接不暇的问题砸的穆穆怯懦惊慌只想立刻逃开,可偏偏却有一个更加强烈的情感,牵制着她的脚步,让她如何都没能迈开脚步,反而定在原地,怯怯的转身,看向正站在她身后的沈澈——

    那一刻,阳光正好,沈澈的笑容比却比阳光更加炙热:“穆穆,你很有趣,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那一刻,穆穆听见了自己的心花怒放的心跳声……朋友,多么引人遐想的一个开始。

    穆穆回忆至此,痛心疾首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遐想你个毛线啊!

    要不说一入残门深似海,从此智商是路人。

    当时的自己,竟然就因为沈澈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心甘情愿的做了他一年的小尾巴,就盼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开始,能够开花结果。

    真希望能够时光倒流,让她能够回去敲醒曾经too young too nave的自己!

    “咚咚咚!”

    就在穆穆敲打自己的同时,面前的门板上竟然也呼应一般的传来了敲门声,穆穆蹙着眉头有气无力道:“这里有人。”

    “找到了,找到了!”高亢的呼喊声分明就是彭丽丽,惊得穆穆差点跳起来,她、她怎么找来的!自己刚刚光顾着自我反省和追忆,压根没想好怎么应对八卦党啊——

    “木头,快出来!”

    “我……我闹肚子,出不去。”

    沈澈低沉性感的男声取代了彭丽丽,突兀的在女厕中响起:“闹肚子还能下十层楼上厕所,我该欣慰你的体能很好?”

    就在穆穆震惊之时,门外沈澈已经低声将恋恋不舍的彭丽丽打发离开,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沈澈才再度开口:“还不出来?”

    “这里是女厕!”穆穆恼怒,“你跑进来……你变态啊你!”

    “这哪是变态,这叫做体贴。”沈澈非常耐心的纠正,“我是担心未来老婆,毕竟腹痛爬楼又蹲坑半个多小时,很容易体力不支,所以守在外面等着搀扶你啊。”

    未来老婆四个字,彻底让穆穆炸了毛,她蹭的跳起来,砰地一声打开了门,怒瞪正极其自然站在门外的沈澈:“你根本是存心的吧!”

    “嗯哼。”

    这么吊儿郎当的态度,更是让穆穆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说什么未婚夫妻,你知不知道乱说话,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的!”

    “我知道啊。”沈澈轻笑,“本来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儿,我要是脱了干系,这婚还怎么结呢。”

    穆穆简直是无语至极:“说的你好像真想结婚一样!”

    “我没说不想啊……反倒是你一直反抗吧。”沈澈很是无辜,“总用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我,你就这么不乐意?”

    “废话!”穆穆低声吼道。

    “为什么。”

    “因为——”穆穆冷不防看到沈澈此刻褪去戏谑带着几分认真的眼神,生生把差点儿溜出口的理由给咽了下去,不屑的瞪他,“你这什么破问题,难不成你还真想娶我不成?”

    “唔……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不如找个喜欢我的……”沈澈露出一点坏笑,“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欺人太甚!

    穆穆正想对他几次三番的蓄意挑衅给予打击报复,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手机竟然没有可以用来丢他的物件,正憋屈间,却看到沈澈带着笑意的俊脸,突然被一只软绵绵的东西“啪即”一声击中。

    穆穆眼睁睁看着,那个击中沈澈的粉红色的……卫生巾,顺着他的脸颊掉在笔挺的西装上,而后轻盈的落地。

    而就在沈澈也难得愣神几秒,才想起转头查看的当口,卫生间里瞬间响起几声尖利的惨叫——

    “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流氓啊啊啊啊啊啊!!!”

    “色狼啊啊啊啊啊啊!!!”

    前一刻衣冠楚楚的沈澈,在短短时间内,被疯狂的女人们,用工牌,化妆包,卫生棉甚至高跟鞋攻击的狼狈不堪。

    躲在隔间里的穆穆,眼睁睁看着发生在沈澈身上这飞来的横祸,脑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这难道就是,老天都看不过去的节奏?

    穆穆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也不知是穆穆的笑声奏效,还是几个女人已经没东西可丢,当下剑拔弩张的攻击突兀的就停滞了下来。

    而就在沈澈放下手臂,露出一张明显阴沉下来的脸时,对面一个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抽气声:“天哪……是沈澈!”

    “什么沈澈,楼上水木的沈澈!?”

    “就是他,天哪他怎么跑女厕来了……”

    被认出来的沈澈,在那群女人的怯怯私语中,脸色愈加难看,望着对面嘴角眼角都是幸灾乐祸的穆穆,突然一个跨步上前,两只有力的大手穿过她毫无防备的腋下,直接把人搂进怀里给整个抱了出来。

    一瞬间而已,他对着穆穆的脸上已经是春风化雨的温情脉脉:“老婆,还想吐吗?”

    什、什么……偶买噶!

    等到穆穆在几声群众抽气声里,明白过来沈澈说了一句什么话时,第一反应就是气急败坏的把脸死死藏起来:靠之!算他狠!

    “别憋着自己啊,把脸露出来。”沈澈十分耐心的用手扒拉着穆穆的脑袋,坚持着要让她出来“透气”。

    “沈先生……需要帮忙吗?”有一个女生回过神连忙靠了过来,“抱歉啊,刚刚误会了您……”

    “没事,也是我的错。”沈澈笑着回答,“一看她不舒服,我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直接进来了。”

    穆穆感觉到沈澈一边说,一边似乎非要让自己露脸,情急之下急忙伸出胳膊,狠狠抱住了他精瘦的腰拱在他胸前,努力让他没法得逞,心里默念——你妹,你妹,你妹!

    沈澈的身子僵了一僵,捏着她下巴的手总算渐渐松开,而就在穆穆松口气的时候,那只手突然朝下一把捞住她的膝盖窝,华丽丽来了个公主抱。

    穆穆惊慌之下,连忙手忙脚乱的转而勾住他脖子吊住自己,而鼻尖恰好触到他衬衫的领口,柔软布料上好闻的味道,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跳。

    “不好意思吓到各位,我先走一步。”沈澈低声说完,就抱着穆穆大步离开了。

    转出了卫生间,穆穆稳了稳刚刚有些跑偏的小心跳,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走廊里,连忙揪了揪他的衣服:“行了,放我下来啊……喂!”

    沈澈不理,反而把她往上颠了颠:“才刚投怀送抱,这就要始乱终弃?”

    “什么跟什么都!”太过靠近的距离让穆穆很是不自在,加之多少年没被这么抱过,她的脸不受控制的开始升温,拳头不由捏起来砸向他后背,“赶紧松开,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刚说些什么胡话!”

    “胡话?”沈澈几步跨进了这一层的楼梯间,把穆穆放下的同时,却轻松的用身体优势把她堵在了墙角,危险的逼近,“要不要现在来让它变成——真话?”

    “你、你发什么疯,我告诉你赶紧给我退后!”穆穆僵着脖子使劲贴着墙,“你再这样我可要翻脸了,之前都是给你面子不跟你计较,你你你这得寸进尺我可就正式跟你宣战了,看我以后还让着你……”

    “那就别让着。”沈澈灼热的鼻息吹拂在穆穆细嫩的脸颊上,“我很期待你的宣战。”

    直到沈澈慢慢退开,穆穆才发现自己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羞愤的指他:“你、你等着!”

    “好。”沈澈慢悠悠晃到楼道门口处,突然停住回身冲穆穆笑了笑:“其实一直等着呢,就怕你不出招。”